“灿烈,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伯母吖!我可是已经带你去见了我的父母了。你除了今天带我来见了徐淼淼以外,其他你身边亲近的人什么也没有见着呢。”
霂琳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向朴灿烈。
提起朴母,朴灿烈却忽然间沉默了。只见他低下了头,垂着眸,目光有些闪躲。长长的睫毛也随之垂了下来,如同一张卷帘般,遮盖住了朴灿烈眼底的思绪,让人看不出他现在的神情会是什么样的。
朴灿烈现在的心情是喜是悲,霂琳对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不过见朴灿烈做出这副难以开口的模样,霂琳心知,自己一定是戳到朴灿烈的痛处了。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霂琳仍是连忙道歉道:“灿烈……对不起……如果你不想带我见伯母,那我就不去见了。”
霂琳甚至连为什么都没有问朴灿烈。既然朴灿烈不愿意带她去见朴母,那么他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她只需要一如既往的相信他、支持他就好了!
见霂琳误把自己的沉默当做是不愿意带她去见朴母,朴灿烈慌忙解释道:“事情不是这样的,琳儿,你听我解释。”
“不是我不愿意带你去见我妈……而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朴灿烈的眼眸一阵暗淡,连带着嗓音,也透着股哀伤的意味在里面,“而是……她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虽然朴震天给她安排了手术,并且手术很成功。可是……我妈她最后还是因为突发心脏病而走了……”
霂琳听到这里,微微张大了嘴唇。面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来。
朴灿烈的嘴角,忽的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来,“然而讽刺的是,身为他的儿子——我。却在她心脏病突发的那一晚,还在公司里加班。”
“我拼了命的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就是想要让我妈过上好日子。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的这份拼劲儿……却最终造成了一场永远都无法弥补的悲剧。”
朴母的逝世,一直是朴灿烈心里的一个过不去的坎儿。朴灿烈直到现在也无法原谅自己。
朴灿烈说着,眼中浮现出一片雾霭,晶莹的泪花在他的眼眶中滚动着,他用他颤抖的嗓音缓缓说道:“如果我那天没有加班,而是按时回到了家……我妈或许就不会死……可是我没有……我选择了加班,把她一个人扔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最终一个人孤独痛苦的死去……”
朴灿烈越说,情绪就越激动。他哽咽的语气还有那双带泪的眸子看的霂琳的一颗心也跟着泛疼起来。
她感觉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心脏一样。那种感觉很是不好受。
霂琳想要安慰朴灿烈,可是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那一刻,她脑子里储存的那些词汇像是约定好了般,全部都一溜烟儿的跑不见了。
她张了张嘴,大脑高速运转着,想要憋出点安慰的话语来,可憋了半天,终是无言。
她只能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朴灿烈的背脊,以示安慰。
她虽然没有用任何言语,但单单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对朴灿烈而言,已经是足够了。
朴灿烈逐渐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他慌忙的揩去了眼角的泪珠,将泪水逼回了眼眶中。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么能够在霂琳的面前掉眼泪呢,这样太不符合自己大男子汉的形象了。
朴灿烈在心中告诫着自己。很快就面上的神色就恢复了以往的正常来。但语气里,仍是透着一股怯生生的意味在里面。
“如果你真的很像见我妈……又或者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去墓地那种晦气的地方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傻瓜!”霂琳挽住了朴灿烈的胳膊,道:“刚刚才夸奖了你,你怎么现在又变得不自信起来了啊?早知道这样,就不费口舌跟你讲那么多了!我怎么会介意呢?人终有死去的那一天,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谈及生老病死这个话题,霂琳也不禁有些感慨,“诶……终有一天,我也会躺在那个棺木里的……”
霂琳只不过是忽然间心生感慨从而说出来的话语,朴灿烈像个还不懂事的小男孩一样开始跟霂琳较起真来,“呸呸呸!我不许你说这么晦气的话,”
“我说的这是事实好吧。”
见平日里处事成熟稳重的朴灿烈此刻却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小男孩一样跟自己较真。朴灿烈这样的反差萌,让霂琳心里喜欢的紧,又忍不住开始逗起朴灿烈来。
朴灿烈皱着眉,鼓了鼓嘴,道:“琳儿……你……”
霂琳见好就收,连忙转移了话题,催促着朴灿烈带自己去祭拜朴母,“行啦行啦,我不逗你了还不行嘛!走吧,快带我去见见伯母吧。”
就这样,朴灿烈领着霂琳去了埋葬朴母的那片墓园里。在去墓园的途中,朴灿烈和霂琳还买了些祭品。
走进墓园,看到那一个个立起的黑色石碑,上面雕刻着的那些陌生的名字,还有石碑上贴着的那一张张或笑或哀的黑白照片。
霂琳的心,一点点的开始往下沉。没有了一路上与朴灿烈走来时的嘻嘻哈哈的模样。她绷直了嘴角,挺直了背,紧紧地跟在朴灿烈的身后。
偶然不小心要是踢到了哪位逝者的祭品,霂琳还会停下脚步,在逝者的墓碑前,庄重地鞠一躬。
霂琳就这样紧紧地跟着朴灿烈。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前的朴灿烈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霂琳一个反应不及时,鼻尖就撞到了朴灿烈硬实的背脊上。霂琳吃痛地叫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霂琳一边揉着鼻尖,一边目光往身旁的朴灿烈看去。
只见朴灿烈对着黑色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眼中是化不开的哀愁与难过,他低沉磁性的嗓音,也隐隐有些发颤,道:“妈……我来看您了……”
霂琳的目光,情不自禁转向了墓碑上女人的照片,那张照片与墓园里所有人的照片一样,是一张黑白照——
照片上的女人笑着,她的容貌,看上去,与朴灿烈有那么几分相似。她那双大大的桃花眼生的极好,即便是黑白的照片,也无法掩盖她那双眼眸中靓丽的色彩。
她很瘦,尤其是两颊,凹进去了不少,使她看上去比同龄人要苍老了不少。可即便是如此,从她的眉宇间,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影子来。
想必,年轻时候的她,一定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吧。
在她照片的正下方,镌刻着一行红色的字体——
亡母许婼姗之母。
许婼姗,就是这样一个坚强而勇敢的女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艰难的生活着,即便是生活跌入到了谷底,她也仍然不放弃任何一丝可以逆转命运的机会——
她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幸运女神的怜悯——她怀孕了——这是一个转机——朴震天帮她赎身了,她脱离了那个肮脏不堪的圈子,更是获得了200w的巨款。
可她的所有运气,似乎都用在了那里——在生下朴灿烈过后,她的生活,又一次被命运无情地推入了谷底——她整日忙于生计,最终身体被病魔催垮,甚至就连朴灿烈,也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而失聪了。
自顾不暇的她本可以弃朴灿烈不顾,可她没有。她甚至情愿放弃自己治疗的机会,也要日日夜夜守护在朴灿烈的身边——
这是多么无私的母爱啊。
凝视着朴母那张黑白色的遗照,朴灿烈曾与霂琳所诉说的朴母的过往的一幕幕,再一次像是播放电影般在她的脑海里回放着。
霂琳不禁对朴母肃然起敬,连带着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弯下腰,充满诚意的深深地向朴母鞠了一躬。
“伯母好。”
谢谢您,把这么好的朴灿烈,带到这个世界上。还如此幸运的,让我遇见了他。
以前,都是您在照顾朴灿烈,现在您走了,就由我,替你照顾朴灿烈吧!
朴灿烈轻轻地把霂琳揽入了怀里,轻声说道:“妈,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她叫霂琳。也是您未来的儿媳妇。”
“以前,您总跟我抱怨,说让我快点找个媳妇结婚生子。您总跟我说怕等不到看我结婚的那一天,我以前总觉得您是在开玩笑……可没想到……”
跟大多数的普通父母一样,在朴灿烈有了自己的事业,并且日子也安定下来一个,朴母也开始催促着朴灿烈赶紧给自己找一个儿媳妇,好让自己早点抱孙子。
可是那个时候的朴灿烈根本无心谈恋爱,再加上,那个时候的朴灿烈是认定了此生非霂琳不娶的。所以朴灿烈每次对于朴母的催促,不是转移话题,就是打着哈哈圆场,给朴母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
时间久了,朴母催婚催的也有些感慨起来了。
“灿烈啊,你要是再不找媳妇,你妈我啊,只怕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到时候啊,恐怕连你的喜酒都喝不少咯……”
那个时候的朴灿烈以为朴母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于是也便没有把朴母的这番话放在心上。
因为朴母平日里都很精神,有时候比自己这个年轻人都还充满活力。所以,在朴灿烈看来,朴母的生命还有很长呢,至少可以活到连他都已经抱孙子的年纪。
只是,让朴灿烈没有想到的却是,意外来的那么突然——朴母只是一时间的感慨,谁曾想,竟一语成谶——
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里,朴母死于心脏病突发,而那时的朴灿烈,还在公司里加班,对朴母的死,一无所知。
朴母就这样一个人安静而又痛苦的离开了人世,等到第二天早晨朴灿烈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回到家时,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朴母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每每想到这里,朴灿烈的心里就自责不已。他常常会想,如果那一天自己没有选择在公司加班,而是早早的就回了家该有多好,那样朴母是不是就不会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而一个人痛苦的死去了?
那地板那么凉,那么硬,朴母一个人倒在那地上,一定很难受吧?心脏如刀绞的感觉也一定很痛苦吧?朴母在承受病痛所带给自己的折磨时的惨叫声,与无助的呻吟,一定很凄惨吧?当时她的内心,一定很绝望吧?她也一定想有人来帮助她吧?
可是没有人帮她。在那座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朴灿烈一定会选择抛下自己手里所有的工作,回家陪在朴母身边!一分一秒也不离开她!哪怕他的这一举措很有可能会引起朴震天的不满,可只要能够挽回朴母的生命,朴震天的不满,在朴灿烈看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儿有时光倒流那么无限流的事情发生啊,时间它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永远不会倒转。就像奇迹发生的那一秒,如果你无法把握机会,便会永远的错失它一般。
朴灿烈哪怕再怎么悲伤,再怎么后悔,也无法改变朴母已经离开了人世的这一事实。
朴灿烈心里十分清楚的明白,他哪怕是为了朴母哭的肝肠寸断,甚至是哭瞎了眼睛,朴母也不可能死而复生。
所以,朴灿烈将那些悲伤难过的情绪,全部都悄悄地埋藏在了心底。只有在朴灿烈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敢将这些情绪从心底释放出来,然后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宣泄掉这些负面的情绪。
现在,再次来到朴母的墓碑前,那些负面的情绪,又如同海啸般铺天盖地的向朴灿烈席卷而来,甚至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朴灿烈。
朴灿烈避之不及,顷刻间就被那咸涩的海水吞没与其中。泪水,又一次从泪腺中涌出。
朴灿烈强忍着泪意,不想让霂琳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可那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嗓音,却再一次曝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悲伤与痛哭来。
“如今……我找到女朋友了……可是……这一切……却都已经晚了……妈……我好想你……”
终于,朴灿烈克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一滴泪水,悄然从朴灿烈的眼眶中溢出……
几天之后,在张艺兴无比细心以及贴心的照顾下,霂苋的脚伤已经彻底愈合了。
在拆完绷带后,霂苋高兴的又是跑又是跳的,上蹿下跳的跟只小猴子一样,把一旁的张艺兴给逗的哈哈直笑。
第二天,霂苋就生龙活虎的跑去上班了。策划部的一干人等对于霂苋的回归可以说是欢迎至极。看到霂苋回来了,他们纷纷激动的欢呼起来。
“天呐!霂苋!你可算回来了!”
“太好了!霂苋回来了!”
“霂苋,欢迎回家!”
……
大家都吵吵嚷嚷的说着,这样大的欢迎场面,搞得霂苋有些不明所以,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策划部的人关系处的那么好了。
霂苋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干笑了几声,跟策划部里的人客套了几句以后,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果不其然,她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霂苋的屁股才刚沾着凳子,几个策划部的同事就抱着一大堆的文件走到了霂苋的跟前。
“这是……”
看到同事们怀里那一大堆文件,霂苋心中的那股不祥的预感,变得越发的浓厚起来,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霂苋,”同事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和善的笑意”来,将怀里的那一堆文件放在了霂苋的办公桌上,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啊,我们的工作量可以说是很大了。因为你请病假的原因,所以呢,你的那份工作啊,都是由我们几个替你完成的。”
“这一堆呢,都是这阵子鹿总给我们策划部的任务当中,我们自己需要完成的那份和你的那份加在一起的量。内容是挺简单的,几乎不用过脑子就可以完成的。只不过嘛……就是量大了一点点而已……”
霂苋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着自己桌子前摆放的这一大堆文件,还有另外两个同事怀里抱着的那一堆文件。一小嘴张的足以塞下一个鸡蛋那么大了!
这么多文件!你确定这量只是大了一点点而已?!
霂苋感觉自己的心中,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同事甲则自动忽略了霂苋脸上流露出的震惊的神色,只简单的撂下一句“那么我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以后,就匆匆离开了。
之后剩下的两个同事也一前一后的把自己的任务连带着霂苋的那份一起给了霂苋,说了几句安慰和鼓励的话以后就溜走了。
霂苋看着办公桌上那堆积的都快成为一座小山丘了的文件,心中是无比抗拒的,可是霂苋即使心里再怎么不情愿帮她们完成这些任务,她也不得不耐下性子去完成这些任务。
谁让自己不在的这阵子,自己的任务也都是由她们几个帮自己完成的呢。
霂苋这下子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见到自己回来了,大家的情绪会这么激动——
终于有人替她们分担自己的重任了。
霂苋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已经认命的她,正准备埋头工作时,头顶却忽然响起来一阵惊讶的女声来。
“霂苋?!”
霂苋抬头看去,发现是小丽。小丽显然是刚刚上完厕所回来,她那一双白皙的手上面,还沾着未干的水渍呢。
“呜呜呜!霂苋!我没有看错吧!你真的回来了!”
小丽见到模样,脸上毫不掩饰的满是惊喜之色,就差飞奔过来给霂苋一个大大的熊抱了。
“对啊,我的脚伤好了,所以就回来了。傻丫头,有那么想我吗?这么激动。”
霂苋和小丽的关系向来都很好,由于小丽比自己要小的缘故,霂苋于是便把小丽当成了是自己的第二个妹妹,言语间,自然也是透着股宠溺的意味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