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她的儿子出事了!她无论如何也要去见他!
当朴灿烈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三天过后的事情了。
朴灿烈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晃得刺眼的灯光。那白色的光亮,就如同发生车祸时那道向自己迎面射来的灯光一眼。
朴灿烈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自己……这是什么了?为什么……会躺在床上?
朴灿烈皱着眉头,努力的想要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只记得,自己煲好了母亲最爱喝的鱼汤后,就出门去往医院了。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因为心急而闯了个红灯……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刺耳的鸣笛声伴随着强烈的白色灯光向自己席卷而来……
再然后……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朴灿烈强迫着自己回响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是朴灿烈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之后的事情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病情越想,朴灿烈的头就越疼。
无奈之下,朴灿烈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去。
看这周围的环境,如果朴灿烈没有猜错的话,自己现在应该在一个病房里。
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在病房里?说起病房……妈呢……
朴灿烈的目光往下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正趴在床边睡觉的朴母。
朴灿烈的嗓子难受极了,像是卡了一根尖刺一样。他感觉自己每栋一下喉咙,那根尖刺就会无情地用它那尖锐的刺头,戳着他的喉咙管。
这样的感觉,让朴灿烈很难受。朴灿烈真想喝一大口水,借着那水,把那根卡在自己喉咙里的尖刺给冲下去。
朴灿烈微微张了张有些皲裂的嘴唇,艰难的从唇中挤出一个晦涩、如蚊子般小声的字眼来:
“妈……”
那声音极小,小到连朴灿烈本人都没有听到自己说的什么。
可是原本在一旁正酣睡着的朴母却听到了,听到朴灿烈的呼唤,朴母的一下子就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见到朴灿烈苏醒了过来,朴母激动的热泪盈眶,道:“灿烈!我的儿子!你终于醒过来了!这些天可担心死妈妈了!”
只不过是几天的时间,朴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变得如稻草般干枯,尤其是鬓角处,竟然已经生出了几根肉眼可见的银白色发丝来!
朴母的眼眶下,还挂了两个大大的、泛青的黑眼圈。一双眸子里更是半点神采也没有,眼球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还有她那双紧紧抓着朴灿烈胳膊的手,更是枯槁无比,又尖长又瘦削。眼窝和两颊都深深地凹陷了进去,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这样的她,看上去整个人就像是一下子苍老了10岁般。比之前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看了更加让人心疼。
朴母激动的连语调都拔高了几分。可是在朴灿烈却什么都听不见。他只看见朴母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朴灿烈不禁感到有些疑惑,道:“妈,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什么都听不见?”
朴灿烈想说话,却发不了声!可他明明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动了!可为什么他什么都听不见?!
他居然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朴灿烈震惊之余,朴母也瞪大了眼睛,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里同样的难以掩饰的满是震惊之色。
“怎么会……灿烈……你真的什么都听不见了吗?”
同样的,朴灿烈耳朵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他只看得见朴母的嘴唇一张一合着,却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妈……你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我听不见你的声音了……为什么我连我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朴灿烈这下子彻底急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这让朴灿烈感到很焦虑。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成了一个废人。
“灿烈,不要急,不要急!妈妈这就给你去叫医生来!”
说完,朴母慌慌张张的就走出了病房,很快就叫来了主治大夫。
“医生,我儿子他醒来以后为什么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位女士,还请您不要慌张。等我带您的儿子去检查一番就知道了。”
朴母和医生交谈着。可朴灿烈的世界里,却静的出奇。
他不知道朴母在跟医生交谈着些什么,他只知道,后来自己被几名护士推着走进来检查室里,在经过一番检查后,朴灿烈又回到了病房里。
“医生说你因为发生车祸时受到了太大的冲击力,从而导致了耳膜破裂,失去了听觉。儿子,不要怕,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妈妈都会帮助你的,哪怕倾家荡产,妈妈也一定要把你治好!”
看着纸片上朴母的留言。朴灿烈的泪意不禁涌上心头。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他如今却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失聪了。
他的世界里,从此失去了声音。
他又一次成为了母亲的累赘。未出世之前是如此,现在,也亦是如此。呵,真是可笑。早在之前他还豪言壮志的说要比那些嘲笑自己是野种的人活得更加有价值、有意义。
可如今自己成了这副模样,已经听不见声音的自己,又该怎么活出自己的价值和意义来?
他成了一个残疾人。一个需要仰仗着母亲生存的残疾人。
没过多久,朴灿烈的身体恢复好了以后,朴母就把朴灿烈从医院里接回了家。
为了方便照顾朴灿烈,朴母不顾朴灿烈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在自己的病情还没有稳定的情况下,出了院,又找了份工作,整天朝九晚五、兢兢业业的工作着。朴母的身体情况,也越来越差了。
为了让朴灿烈能够更好的和这个社会接轨。朴母用最后仅剩的一点存款,将朴灿烈转到了一所特殊学院,里面的人跟朴灿烈一样,都是残疾人。
起先,朴灿烈还有点不适应那里的生活。可是呆的时间久了,朴灿烈也就慢慢习惯了。
但朴灿烈还是会感到很孤独——因为他没有朋友。这所特殊学院里的学生,大部分是先天性残疾的小孩子,年龄都很小。还有少部分是12-14岁左右的青少年。
像朴灿烈这种16岁因为意外而导致残疾的少年在这座学院里,屈指可数。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小孩子也没有欺负到朴灿烈的头上。
一天,朴灿烈像往常一样的坐在教室里,等待着手语老师来教自己手语。就在这时,只见几个13、14岁左右的青少年鬼鬼祟祟的拎着一个水桶走进了教室里。
他们端来一个椅子在门框边,踩在椅子上,半开着大门,合力将水桶放在了门框的上方。
到时候只要有人从外面一推门进来,这桶水就会泼到那个人的身上。这个恶作剧虽然很老套,却是他们经常使用的一个恶搞方法。朴灿烈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候就连老师也会中了他们的招。奈何他们屡教不改,老师们也就懒得管他们了。
想当初,他刚来这所学校的时候,也被这样恶搞了一番。气急不已的他,当即就揪着那个几个搞恶作剧的青少年揍了一顿。把他们揍老实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敢恶搞朴灿烈了。
朴灿烈并没有制止他们的行为,他只是抬了抬眼眸,看了眼门框上的那桶水,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孩子会被这桶冷水泼中。
结果没一会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紧接着,那桶冰冷的水将那个人从上到下泼了个遍。
见恶作剧得逞,那群青少年们捧腹哈哈大笑。脸上毫不掩饰的满是得意之色,一时间有些吵闹。
不过朴灿烈什么也听不见,倒也不在乎。若是换做以前,这么吵闹的环境,朴灿烈是一分一秒钟都待不下去的。
朴灿烈忽然间觉得,失聪有时候倒也不是一件坏事情。毕竟,没有了那些噪音的打扰,朴灿烈刻意无时无刻都沉浸在自己的书本当中,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
朴灿烈将视线从那群恶作剧成功后哈哈大笑的青少年们的身上移开,正打算继续看自己的书时,朴灿烈的目光却无意间瞥见了门口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小女孩。
小女孩长得很漂亮,但是穿的却很朴素。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没有一处是干的——想来,这个小女孩就是被那群调皮的捣蛋鬼用水泼中的倒霉孩子。
小女孩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面上的神色,惊恐万分。一双无神的大眼睛里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溢出,她的嘴唇翕动着,朴灿烈听不出她在说什么。但朴灿烈知道,她现在一定很害怕、很无助。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无助的小女孩,朴灿烈竟然心生了一股疼惜之意来。
他做出了一个让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举动——
“你们闹够了没有!”
见那些捣蛋的人还不肯离去,仍是围绕在小女孩周围,嘴巴一张一合的。虽然朴灿烈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那些伤人自尊的,尖酸刻薄的话语。
这种话,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小女孩说出来?
不知道从哪里莫名腾升起的一股凛然的正气,朴灿烈连忙上前一步,制止了那些人。
那些人见到朴灿烈,许是想起了之前朴灿烈揍自己时的凶狠模样,连连打了个冷颤,纷纷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