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入秋了，天气也凉快了，宋夫人披着外裳正靠在椅子上看书。
“夫人，那秦家请了一个教书先生。”侍女站在宋夫人身后，按捏肩膀。
秦家那个状况要请教书先生很正常，秦叔阳虽然没有什么野心，可是秦小约是有的，划十六道的时候，秦叔阳以肚子里没有墨水回绝了。
秦小约没有去十六道，估计是因为当年的灭门案吧，她在宴会上要是没有明昭然说情，可指不定怎么样了。
要调查事情，也不是非得要在这里调查的，真傻，现在知道要去十六道了？
“请了谁做先生？”宋夫人问道。
“是前两年比较有名的那个，妙善娘子。”
妙善娘子，一个女人？一个教开蒙的女人？
他们虽然是没有读过书，但是没有到开蒙都没开的地步吧？
宋夫人的脸上露出几分嫌恶。
“居然让一个开蒙的先生去教？”她差点儿就要对秦叔阳表露了，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不是的夫人。”身边的侍从打断了宋夫人的思绪。
不是的？什么不是的？
“秦家是把妙善娘子请去做当家主母了！库房钥匙和账本全都交到了妙善娘子的手上，妙善娘子也不是去开蒙的，是提着《大学》、《论语》去的！”
不是去开蒙的，是提《大学》、《论语》去的。
别说是没有开蒙了，就是刚开蒙的人，想要理解都难啊！
怎么回事？
“你刚刚说，她是去做什么的？”宋夫人只听到了后半句，第一句没有听得太真切。
侍从咬了咬唇，道：“秦家请妙善娘子做当家主母去了。”
宋夫人的手扫上了桌面，上好的青瓷茶碗砰地摔在地上：“秦家！什么意思！”
“秦家什么意思？”
东宫大殿，明昭然靠在椅子上，瞧着二郎腿，扇子开开合合。
旁边批改奏折的君如风没有抬眼，说道：“秦家的意思很简单。”
很简单的意思，但是明昭然却想不出来。
“所以是什么意思？”明昭然忍着要发火的思绪。
现在秦小约天天在家看书写字，除了特定的时间会出来问问他灭门案的事情之外，再无任何交集了。
“你等秋狩的时候亲自问她不就好了？”入秋了，秋狩快到了。
明昭然将扇子合上，愠怒：“你能不能痛快点，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好了。”
“不知道是她想，还是她爹想，总有一个是想做节度使的。”君如风也不恼明昭然的无礼，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也习惯了话里有话的阴阳明昭然。
明昭然听了君如风的话，只觉得不可能。
“秦家要是想做节度使，那当初皇上分人的时候，不早就可以去做了么？”明昭然忽然想到什么：“该不会真是一根筋吧？没读过书，所以不敢？”
不敢治理一个地方？
因为，没有读过书。
可是有多少人愚昧，却掌管着大把人的生死富贵。
“不是不敢。”君如风写下最后一个字，将奏折在一边晾着，伸了个懒腰。
他闭眼，那个明媚的姑娘笑靥如花的看着他，似乎转眼就要扑过来。
明昭然伸长了脖子，等着君如风说接下来的话。不是不敢，那是因为什么？
“是自知。”君如风长舒一口气。
自知么？自知自己没有办法管理一方民众，自知自己只能做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却做不得守一方安乐的节度使。
明昭然愕然。
他记得，秦叔阳亲口说过的。虽不是亲耳听到，可所有人都这么说。
“真是一根筋。”
明昭然啪地打开了扇子，心里也开阔了不少。
知道秦小约和秦叔阳要做什么，明昭然的心里也就放心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为了做节度使。”节度使要肚子里有墨，但是也不用不着请一个女先生，还是一个开蒙的女先生。
明昭然的扇子又收住了：“还为了什么？”
“这件事你应该是最清楚的，问我？”君如风挑挑眉，眼见着明昭然生气了，脖子都憋得通红这才说到：“是因为秦叔阳。”
因为秦叔阳？
什么事情都是为了秦叔阳么？
“秦家没有当家主母，多少人盯着想要踏秦家的门？”所以，请了一个女的教书先生。
来掌管家里的开支。
原来是这样么？
明朝然怔怔。
原来，宋夫人不是为了秦小约来的，原来是为了秦叔阳啊！
扇子啪的打开，明昭然哈哈大笑。
原来是他想多了，原来有色心的是宋夫人，而不是柳岑晖啊！
哈哈哈哈哈……
真好，真好。
明昭然起身，走向门口。
“你去哪？”君如风问道。
明昭然停住了脚，日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投出一片阴翳，他笑得明朗，说道：“当然是去找秦小约玩玩。”
大步而去，这个家伙习惯嚣张的样子真是令人讨厌。
“殿下。”春荣给君如风递上一杯水：“小公爷这么下去，要是怀乐县主喜欢上小公爷了可怎么办啊？”
喜欢就喜欢了，和君如风有什么关系？
最近秦小约来东宫的时间虽然少了，在之前却是已经影响到了春荣和秋远了。
看看，突然就说起了胡话了。
“殿下！怎么和你没有关系啊！要是怀乐县主喜欢上了小公爷，殿下不就要难过了？”春荣很着急。
要是君如风再不采取一点行动的话，估计秦小约就要忘了君如风这个人了。
看看人家明昭然，天天在秦小约的身边晃悠。
“不会的。”君如风神色如常，却是差点被呛到，脖子都憋红了。
“殿下！你脸都红了，你肯定是喜欢怀乐县主的，喜欢就去追啊！”
君如风实在是忍不住了，咳嗽了出来。
春荣赶忙给君如风拍背：“殿下长得多漂亮，京城女子哪个不会对殿下动心？再说，殿下性格也是极好的！只要殿下对怀乐县主示好，怀乐县主一定会痴迷殿下的！”
她说得言之凿凿。
君如风却忍不住笑了笑。
示好啊，又不是没有示好过。
只是这个小姑娘就像是没有心一样……
根本不管君如风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