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千诺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现在刘子源是中毒的状态,等身上的毒都解干净了,再让松子假扮刘子源,这样也不会让人怀疑。
“司家的事我会让人盯着的,尽量快点将他们都给解决干净,让源儿回来。”
“朕信你。”
“自然要信我的。”
刘芙似是笑了声,只看见她眉眼洋溢着笑容,让人产生了一种莫名错觉。
“对了,大殿下你打算如何处理?”千诺本不想问的,但是现在宫殿里的气氛委实有点诡异尴尬。
刘芙眉眼笑意淡了些,“司家事情解决干净了再放出来吧,终究是朕十月怀胎所生,始终下不了狠手,不过就是往后都与朝堂无缘罢了。”
千诺眉心微蹙,“你想让源儿做继承人?”
“朕膝下子嗣本就不多,不是他来,又能让谁来?他的身份有这个资格,待他回来,朕会亲手教他帝王之道。”刘芙将狼毫沾上墨水,在奏折上批阅着:“他在外面的这些日子,就让他好好玩,将那些都玩厌了,这样才好。”
千诺有此预料,刘芙的话也没有多么让人难以接受,余下的只有心疼,“帝王无情,但并不能绝情,如果对什么都没了兴趣,活着不会觉得没意思吗?”
“不会,身负天下,岂能随意被那些凡尘所扰。”
“……”千诺怀疑的看她,“都是凡人,怎么可能真的禁得了七情六欲?像你,你做到了?”
刘芙一时语噎,片刻淡淡一笑,“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些琐事。”
“我不会让他活的这么无趣的,你想要培养一个无情无义,刀枪不入的帝王,那他日后肯定对百姓的事情无法动心,铁石心肠的帝王手段,真的能让百姓幸福?国家大事重要,但是人更加重要,帝王再伟大,那也是人去选择做的。”
“你当真不考虑朕的提议?朕觉得源儿身边若是有你加以指导,肯定会比朕更加懂得。”
“有我加以指导?教他去死吗?”千诺收敛了表情,“这个想法还是歇了吧,我不会入朝为官的,我更适合江湖。”
“别否定这么快,朕等着呢。”
千诺真的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个自信,见她这般执意,也没了聊天谈话的兴趣,见快要下朝了,她便打算离开朝阳宫。
“对了,张晗昱,你是不是该让他回去了?”刘芙及时叫住了她。
“问他自己意愿,宫里应该还养得起一个人,你要是不想让他待在宫里,怕他图谋不轨的话,就让他回来吧,正好我这里缺人手。”
刘芙没了声音,千诺也不多停留,直接出了后宫,在陆家马车上等陆景中过来。
还没等来陆景中,却等来了张晗昱。
千诺掀开帘子,见时还有些恍惚。
陆景中后一步过来,还没等他开口问话,车夫就把千诺要他传递的消息说给陆景中听了。
张晗昱?!怎么这么久不见,又出来在阿诺面前晃悠了?陆景中心情别提有多郁闷了。
“知道他们去了哪吗?”
“少夫人没说,但是我瞧见少夫人往那地方走去的,少爷要不要顺着这条路过去看看?”
陆景中沉默片刻,最后甩了一把衣袖,上了马车,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不必了。”
马夫也不再多说话,驱马回了陆府。
临湖边的一座酒楼,千诺将鱼食扔下,引得鱼群纷纷凑过来抢食。
“看来陛下对你终究还是有了嫌隙。”
“我去哪也是去,在你身边最好不过,不过你好像已经不需要了。”张晗昱替她斟了杯茶,又道:“你一向独来独往惯了,找个能走进你心里的人,实在是千里难寻,谁曾想,那人就来了,来的突然,突然的让我猝不及防。”
“别说的这么悲伤嘛,世事难料,不过我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
“我觉得我不好。”张晗昱手紧握茶杯壁身,“不过也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个资格去要求你,所以你选择其他人,也是情理之中,是我自己忘了,也怪我自己。”
千诺知道他心里有怨,却没想过他这么自责,明明他什么错都没有。
张晗昱抿唇,唇边溢出一抹笑,“所以你会跟陛下一样,猜忌我吗?”
“不会。”千诺回答的果断干脆,“我跟她不一样,而且我为什么要猜忌你?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这便足够了。”张晗昱这才露出真实的一抹笑。
“打算什么时候回稀星阁?”
“随时都可以。”
千诺笑开,“这么积极啊,正好苏枫有事要外出,你来的正好。”
“放心,你就去忙自己的事吧,阁里我会看好的。”张晗昱饮了一口茶水,瞥到湖面桥上的一抹身影,眼睛微眯,突然起身盖住了鱼食盒子,笑着将茶水递给千诺,“天气凉,喝些热水吧。”
千诺身子从窗口移开,接过茶水一饮而尽,“你在宫里的这段时间,有听司羿提起过什么吗?”
“嗯?哪方面的?”
“关于司家的事情。”
张晗昱笑着反问:“你觉得像他这么谨慎的人,能随口将司家的那些事情挂在嘴边吗?”
“万一呢。”千诺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道:“问一问总是没错的。”
“有的话我会告诉你的。”张晗昱无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说不出的和谐。可是在他们窗对面桥头上的陆景中可不这么想,只觉得那两道相交的身影实在刺眼,又不能去搅局,总觉得在张晗昱面前这样显得失了气度一般,实在令人可气!
不管陆景中在那里怎么抓狂纠结,张晗昱与千诺聊了许久,压抑许久的心情才好了些。
“唔,天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是要去汀兰小筑歇一晚还是直接回稀星阁?”
“回稀星阁去吧,不是说苏枫有事要外出吗?正好接手。”
“行,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我就不多送你了。”张晗昱淡笑的望着千诺,一如往昔。
“送来送去的多矫情啊,你也早点回去吧。”千诺刚出了酒楼门口,就看到在路边焦灼的某人,眼里顿时被笑意覆盖。
张晗昱薄唇微抿,看着千诺朝陆景中跑去,掩下黯然的眼眸,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千诺与陆景中同时回首看向张晗昱默默离去的背影,心照不宣的又同时收回目光,牵着手回了陆府。
“你跟他谈什么了?怎么谈了这么久?天都要黑了。”陆景中手指抠着千诺掌心,语气泛着酸。
“没什么啊,就是随便聊聊。”
陆景中低头觑她一眼,明显不信的表情,“真的没什么?”
千诺嘴角上扬,笑道:“有。”
“什么?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你居然说有?你现在是不是以为完全得到了我,就可以无所畏惧了?”
“对啊。”
“……”陆景中恶狠狠的瞪她一眼,”在外面先给你留个面子,回去再收拾你!”
“好啊。”
陆景中彻底失神无语,千诺这幅表情真是让人想狠狠拽进怀里,然后尽情蹂躏一番。
千诺轻咳一声,她已经从陆景中眼神中读出了一丝不太妙的危险气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陆景中察觉到她的意图,伸手直接揪着她衣领,将她带回了陆府。
……
邢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处竹屋里,试图起身,却发现手脚动弹不得,这才想起来自己被千诺再一次的挑断了手脚筋。痛感让他忍不住出声,仅仅是一个小动作,手脚就好像被车辙碾过一样。
“哥。”邢兆开口唤了一声,喉咙便觉得干哑难受。
司羿听见动静,倒了杯水过来喂他喝下。
“这是在哪?”
“竹苑。”
邢兆略微恍惚,“是司家私宅……”
“是。”
“我昏迷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吧,你伤口二次创伤,恐怕不太好复合。”
邢兆苦涩一笑,“彻底成了废人了啊……”
“我会找人尽量治好你的。”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我暂时还死不了。”
司羿看他:“我能出现在私宅,难道还不明白吗?陛下现在或许知道了司家余部的事情了吧,不然怎么会全国通缉我们?”
“等了这么久,还是不能成功吗……”邢兆心口泛酸,连带着胸口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拼死一试,灭族之仇至死不休。”司羿神色凝重的看着邢兆,“你好好待在这里养伤,无论听到什么消息你都不能冲动,如果我出事了,你就是司家最后的希望,遇到事情都冷静对待处理,知道了吗?”
“哥,你别……”邢兆意识逐渐模糊,直至陷入昏迷。
茶水里掺了药。
司羿低声道:“好好休息吧,或许醒来就能等到好消息了。”
他怕自己等不到司家成功那天,邢兆如今的身体,想康复都难,更别提去布局搅乱朝纲了,眼下也就只有自己能依靠了。不趁这个时候再去浑水摸鱼一把,等刘芙重新将朝局扭转过来,那就更没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