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一时间又开始夸赞大理寺的尽职尽责,本领通天。
张曼贞在看到刘菱的时候,就已经吓得飞魂了,对刘芷萱他们的话,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这在旁人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而且自从陛下告病静养在朝阳宫,张曼贞的行事作风越发乖张,将朝里的一些人得罪了。
听着耳边的那些骂声,张曼贞咬牙强装镇定,道:“就凭一杯酒就要定了本官谋害皇家的罪名?”
“自然不仅仅只是这么一件事,我之前不是说了吗?菱王可以替我佐证,证明两年前,是你买通宫婢在汤里下药,借旁人之手,毒害凤君的。”
“呵,真是可笑啊,本官要是没记错的话,有小道消息说当年凤君是喝了你递给他的凉汤才出的事,而且你根本与凤君毫无血缘关系,不是你的动机更大吗?本官与凤君平常互不相扰,一个佐朝堂,一个辅后宫,为何要去下手害凤君?”
“你不认?”
“没做过的事,本官为何要认!”
千诺笑了声,拿出几张信纸,“你可认得这些?我说你们张府是不是该加强防卫了?我进去这么久都没有发现我,还被我翻到了这些书信,啧,不过你们张府要是固若金汤,我也没办法拿到这些东西,只能说句天助我也,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选择站在我这边。”
随着信纸的出现,张曼贞努力维持的表情皲裂,惊慌上前,想要夺过那些信纸,被千诺躲了过去。
“诶—张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想要销毁证据啊?不是我说,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喜欢藏书信?为了以后好牵制那些人吗?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今天就在这里免费教你一堂课。”
何星泽将那些证据都拿了过来,仔细的看了遍,道:“看不出来啊,张大人你这么有心计,还坐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可还真是难为你了。”
“可惜陛下身体抱恙,暂时没办法处理这些了。”
刘芷梦气他们无视自己,听到这话生怕他们又要说去见陛下,连忙道:“这种事情就不必劳烦母皇了,本殿可以解决。”
千诺嗤笑:“那可不敢,朝中现在谁不知道张曼贞能这么猖狂,都是借了你的光?可笑民间传闻将你说成那样不堪,你还想着维护张曼贞,就这么想上赶着给人当靶子使吗?”
刘芷梦语噎,问:“什么传闻?”
“不就是一些弑君夺位,还想增加赋税,纵容底下人收刮民脂民膏那些事咯,这要是长期说下去,指不定哪天就有人举着旗子,说要替天行道,来杀人咯。”
虽然这些的确是她想做的事情,但是她都还没有开始动手,怎么就被传成这幅模样了?刘芷梦看向张曼贞,眼神隐有怀疑之色。
张曼贞欲言又止,千诺也压根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直接让刘芷梦表态:“大殿下你就说这事怎么办吧?张尚书这手伸的长,居然都敢背地里编排你,这心思可比我还要恶毒啊,她这是想先埋下一个隐患,等着以后爆发呢。”
刘芷梦虽然气,但是还是分得清局势的,张曼贞即便真的有这个想法,短时间内也还是不敢付出行动的,等这个风波过了之后,张曼贞的下场会如何,也是由自己说了算!
“此事暂且不议,千诺你并非朝中大臣,却私自擅闯议政殿,是何大人请来的也好,还是自己闯进来的也罢,本殿事先并不知情,你这也算是大逆不道了,陛下如今身体抱恙,国事交由本殿代为处理,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没有尊卑之分,那这国家不是要乱成一团?念你是凤君妹妹的份上,本殿可以从轻发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千诺歪着脑袋听完了这一大段话,笑了:“张曼贞为官数年,罪名昭著,大殿下说此事暂且不议,意思是要包庇到底了?还是说大殿下真的以为替陛下监国,就有只手遮天的能力,能够不顾大臣意见,自作主张了?就是陛下在这里,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包庇一个满是罪名的奸臣,大殿下你刚刚那话说的,实在不像是一个明君啊,这天下日后交给你,那该有多悲催?”
“这些事等会儿自然会有朝臣商议,岂是你这无名无分之人胡搅蛮缠,无礼撒野的地方?你又当这议政殿是哪里?一点规矩都不懂!”
刘菱坐在一边听了半天,到这时又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死命揪着千诺的过错不放,却不肯惩治张曼贞,到底是皇室宗亲颜面根本就不重要,还是这个奸臣与你关系交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本王的身份?陛下让你代为监国,不是让你借着权利去包庇奸臣的!其他的暂且撇开不说,凤君之事死无对证,也无从考证,但是本王中毒昏迷一事,今日必须有个说法!”
刘芷梦脸色一瞬间黑到极致,怎么一个刚醒过来的人,还有心神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偏偏自己还不能对她说太重的话,不然被史官扣上目无尊长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刘芷萱小心的替刘菱顺着气,眼睛通红的看向刘芷梦:“皇姐,我娘从始至终就对你不错,没有因为楚司正的事情而看轻你,如今就因为一个外臣,你就不顾那些情分,要包庇那贼人吗?大理寺也已经收集到了证据,如此,你也不肯惩治奸臣,非要先问阿诺的罪?”
刘芷梦拂袖,权衡再三,咬牙看向张曼贞:“此事是本殿经历尚浅,顾虑不周,既然有菱王的证词以及跟何大人的证据,那就将张曼贞带去大理寺进行审问,根据事实来定罪。”
张曼贞一口气没顺上来,险些晕了过去,正要再说些什么,被刘芷梦一个眼神喝止,她也就识趣的闭上了嘴巴。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自己,目前来看是没有翻身之力的,要是再得罪了刘芷梦,那后半辈子可就真的要在牢房里度过了,毒害皇室罪名可不小,搞不好还要砍头的,她不能去冒这个险。
外头何星泽带来的人听到里头的动静,动作非常迅速的过来拿人了,越泽带队直接架着张曼贞走去大理寺了。
何星泽轻抚衣袖,整理褶皱,笑道:“烦请大殿下还是为陛下另寻御医吧,区区小病还拖了这么久,还不能见人要静养,这御医怎么看,医术都显然不过关,本官见替菱王治疗的那个神医就不错,不如让别人试试,要是因为庸医耽误了陛下治疗,那罪过可就大了。”
刘菱轻扯嘴角,“那替本王看病的神医手段还真是高明,梦儿,为了你母皇的身体考虑,还是多个人在一边诊治更为稳妥,整个御医坊都没人能治好陛下的思虑病,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等陛下康复了,一定要好好把御医坊的人给整顿一下,替皇家看病,怎么可以马虎呢。”
刘芷梦回以一笑,“本殿记下来,等早朝事情商议完毕,本殿一定会派人亲自去菱王府要人。”
千诺听着这话里隐含的威胁之意,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早这样说不就行了?非得给我扯一大堆没用的话,看来还是菱王有面子,一出来你就不敢造次了,反正事情基本也完了,我这擅闯议政殿的罪,我会自行去刑部领罚的,大殿下不用操心,律法上怎么写的,就怎么来。”
“你倒是自觉。”刘芷梦拂袖转身,不想再多看千诺那得意的嘴脸。
“好说好说,我这个人一向最好说话了,要是刚开始你能跟我好好说话,不动不动的就要治我的罪,我也不至于跟你呛声啊。”
刘芷梦隐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握成一团,说出的话也带了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既然事情基本已经说完,那就离开议政殿,去刑部领罚吧。菱王身体刚刚康复,不易多动,还是回去好好静养一些日子。”
眼下也并没有其他事情,刘菱身体也确实刚恢复,刘芷萱没再说话,扶着刘菱出了议政殿。千诺耸肩,也随后出了议政殿,跟在刘芷萱身后。
政事已经没办法再说下去了,很多大臣对刚刚那些事都有些介怀,加之前几天被刘芷梦张曼贞她们威胁过,肚子都憋着一股子气呢。早朝就随着这件事的落下而散场,何星泽自然是去了大理寺,要亲自审问案情,而陆景中则是第一时间去找了千诺。
“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但是张曼贞真的就是下毒者吗?我还是想亲手将凶手抓出来,交给大理寺处理。”刘芷萱声音闷闷的,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千诺抿唇:“你已经信了张曼贞就是下毒之人,不然你不会过来帮我演这一出戏,何大人找到的证据是真的,但是杯子在湖底浸泡太久,毒性早已经查不到了,若不是让菱王出面,恐怕张曼贞也没有这么快卸下心防。”
“但是我娘她终究还是昏迷的啊,大理寺那边如果要我娘过去提供证词,让这人去,那不是做伪证吗?”
“何大人的办案手段你不信?张曼贞现在笃定了菱王无恙,再怎么死不承认,也会心慌,加上我找到的那些信纸,一定可以问她罪的。”
陆景中脚步就这么停在原地,目光在那边的三人中打转,好半天才接受了菱王还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的事实。
刘芷萱第一个注意到陆景中,看了他半天,最后只是低着头,跟千诺小声告辞先走了。
千诺转身等着陆景中过来,笑道:“今天过后,朝中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被刘芷梦威胁,少了一个张曼贞,就相当于没了一个棋子,她做坏事之前都得掂量掂量事情发生之后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等过几天,一切就应该走上正规了。”
“你说的好戏就是这个么?但是你要因此去刑部挨板子了。”
“你舍得打我吗?”
“我可不会以权谋私,敢这么大胆的闯进议政殿,还弄出一个假菱王出来糊弄旁人,万一以后有人找菱王有事,要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本就是短时间内想出来的法子,哪里能考虑这么多,今天在朝上我是真怕那些狗腿子官员会过来抓我,没想到白担心一场,狗腿子终究只是狗腿子。”
陆景中缓缓露出一抹笑容:“你还怕他们有人会抓你啊?你要是肯跑,谁能抓得住你?”
千诺眉眼里得意之色尽显,“侍郎大人,待会惩罚的时候,可不可以手下留情啊?我这人最怕疼了。”
“不行,得让你长点记性,不然下次再要这么突然搞这么一出,我都要替你捏一把冷汗。”
“这个好说,下次我提前告诉你就是,但是我昨天也有提醒你啊,还让你今天过来看好戏呢,也不算什么都没告诉你吧?”
陆景中无奈浅笑:“哪有这么多下次?等陛下安然无恙了,你就别再为这些事情烦心了,现在张曼贞也被抓去了大理寺,毒瘤去了一颗,你也该缓口气,好好休息一下了吧?答应小殿下带他去看萤火虫都还没去呢,可别忘了。”
“那得要看刘芷梦会不会有什么行动啦,司羿他可不是一个吃素的,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南湘就是他早年安插在陛下身边的棋子,闻晏瑜已经让人去调查南湘的事,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两人一路小声说着话,来到刑部的时候,千诺心里有些发怵,咽了咽口水,不确定道:“等下确定是你掌刑是吧?不会突然被人半路拦截了吧?那顿子铁板刑罚我可受不起。”
“现在知道怕了?”陆景中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语气还是放柔了些,保证道:“不是我掌刑我也会在一边看着,不会真让你横着出去的。”
“该做的戏还是要做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