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芷梦稳定心神,从容应对道:“陛下在位多年,难免会有心力憔悴之时,加上朝中事情颇多,裴仪身亡,正所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陛下乃万金之躯,日后还要处理这些事情,自然该好好调养。”
“是吗?陛下需要静养,大殿下便让人将朝阳宫围起来,这是大殿下做出的措施吗?”
“何大人你这话何意?本殿身为陛下亲子,难不成还不允许本殿尽孝道,替陛下的身体考虑了?”
何星泽眸光透着一股冷意,直视刘芷梦,道:“不敢,本官现在只请求见陛下一面,大殿下现在虽然代为监国,但是有些事情,大殿下终究无法插手,若是陛下重病不易见人,本官不介意亲自去一趟朝阳宫,向陛下禀告事情进展。”
“有什么事,跟本殿说也是一样的,母皇身体匮乏,实在不易被琐事缠绕。”
“凤君当年薨逝,陛下也曾这般神思忧虑,但还并未到不肯上朝的地步,是不是御医诊治不肯用心,耽误陛下恢复身体?本官身为雨回国臣民,也有那个资格去关心陛下圣体。”
刘芷梦已经维持不下去表情,眼神阴沉的盯着何星泽:“本殿原想何大人是个明白是非之人,不曾想居然也这般死缠烂打,凤君陪伴陛下不过几年,裴大人可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在陛下身边,凤君哪有这个资格,跟裴大人相提并论?数十年的陪伴,陛下重情重义,对此难过也是情理之中,何大人何必一再追问?”
何星泽嗤笑出声:“两者当然不能相提并论,裴大人对陛下而言是毕生知己,凤君是陛下知心之人,两者在不同位置给陛下助力,分量自然不可相比较量,大殿下刚刚那番言论,真是让人心凉。大殿下虽然不是凤君孩子,但凤君终究是你父君,在百官面前论凤君是非,还真是孝心十足啊!不过刚刚与大殿下提及凤君,倒是让本官想起一事。”
刘芷梦默然,心跳极快,她不敢应话,她知道何星泽要说什么。
何星泽不管她会不会回答自己,自顾自道:“两年前凤君突然薨逝,陛下让本官着手调查此事,但是事关皇室丑闻,被陛下强行压下,楚司正也因此事彻底被陛下厌弃,若不是念着大殿下,恐怕楚司正就不会只是在玉华宫关禁闭这么简单了。”
此言论一出,满朝哗然,一时间议论纷纷。
刘芷梦气急,走到何星泽面前,怒目而视:“你懂什么?你查到的又是什么?真相是真真相是假,你又了解多少?这种不着调的言论,想不到有一天也会从何大人嘴里说出来,真是叫本殿好生惊喜!”
何星泽情绪不见一丝起伏,没去理会刘芷梦的气急败坏,又上前走了几步,在台阶上转身,看着满朝文武百官,凛然道:“关于凤君一事,本官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这些都是陛下让本官去查的,既然大殿下不肯让我见陛下,又想听是何事,那本官就成全大殿下这好奇心,将这事说与大殿下听,如何?大殿下听到这事,可是有什么感想吗?”
“血口喷人!”刘芷梦拂袖,直视台阶上站着的那个她一直倾慕的人,心里思绪复杂。
“是不是血口喷人,大殿下要看证据吗?”
“来人!”刘芷梦对上那坚定的眼神,慌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对不能让他把事情说出来,纵使她不太清楚凤君之事有什么隐情,但是直觉告诉她,她不会想知道的。
张曼贞也配合的叫侍卫进来,生怕何星泽会不管不顾的把事情全盘托出。之前看他一直没有上朝,还以为可以少了一个对手,没想到是给自己留了更大的一个隐患!
陆景中正感慨何星泽居然这么刚,当朝与刘芷梦叫嚣呢,一听他们要喊人,也顾不得看戏了,何星泽要是就这么被带走,那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呦,这么热闹啊?”千诺手上把玩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红缨枪,声音一出,使得嘈杂的朝堂安静一瞬。千诺笑着将红缨枪背到身后,道:“刚刚是你们中的谁在叫人?不好意思哦,他们都睡着了呢。”
“你!”刘芷梦见来人,怒意更甚:“你并非朝堂之人,擅自闯进来,是想造反吗?”
“诶—”千诺挑眉,出声道:“动不动就说造反,也要我有那个本事啊,说起造反这事,我是没有大殿下这样好的城府跟手段,在大殿下面前谈造反,实在是不敢当的。”
“你是怎么从宫门一路走进议政殿的?那些人都被你打死了!?”
“不要把我说的那么凶残嘛,我只是看他们有些累,让他们睡了一觉罢了,再说了,谁敢杀这些宫廷侍卫?那不正好给你一个罪名,说我想要造反了吗?”千诺笑嘻嘻的拿着红缨枪,走到台阶之下,“我来这呢,只是想说件事,并没有什么造反的心思,大殿下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影响你计划的。”
“你把红缨枪放下!议政殿不能私带兵器,否则一律按谋反罪名处理!”
“怕什么?反正陛下也不在这,我谋反谋谁的反?你的吗?”千诺不仅不把红缨枪放下,反而拿在手里转了几圈,“这把枪不错,是个杀人的好兵器!”
“……”
何星泽轻咳一声,努力把偏了的话题给拉回来,“她是本官找来的,想必有些人是知道她身份的,本官也就不多介绍了,当年凤君身死,千诺小姐她人也在场,也比本官更加清楚知道当年的事情,加之她又是凤君亲口承认的妹妹,她说的话,还是有些真实性的。”
千诺嘴角上扬,戏谑的眼神扫过张曼贞,而后落在张曼贞身后的陆景中身上,但她很快就从他身上移开了目光,重新看向张曼贞。
张曼贞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眼睛不停转溜,在思考等下会发生的最坏的情况跟退路。
“刑部尚书张曼贞。”千诺眸光冰冷,嘴角扬起的笑意也让人感觉森森然的。被千诺点名,张曼贞心猛地落了一拍,在满朝文武面前,她居然一时间找不到人救她。
底下窃窃私语声渐渐变大,看向张曼贞跟刘芷梦的眼神都带有别样的深意。自从刘芷梦监国以来,他们这些朝臣,可是没几天好日子过,每天都担惊受怕的,生怕下一个倒霉蛋就会是自己,几日来的小心翼翼,被人这么一闹,好像淡了点。
千诺无视底下嘈杂的声音,接着开口道:“张尚书的手段,确实很高,大殿下,你有没有听到最近的民间流言啊?”
“本殿为何要听一些蝼蚁在那废话?”刘芷梦神色矜傲,语气不屑。
千诺也不气,高门子弟尚且瞧不起百姓,何况还是皇室宗亲。“那殿下一定不知道民间都是怎么议论的你,啧啧,那些话我都听不下去,也幸好殿下对这些都不在意,否则都能被气死。”
刘芷梦神色不愉:“那些人敢在背后乱嚼舌根,皇家的事也敢议论,看来脑袋是不想要了!”
“殿下你怎么就不好奇,是谁把消息给透露出去,流传到民间的?”
“少在那里挑拨离间,你要做什么本殿心里清楚,你说什么,本殿都不会上当的。”
千诺嗤笑:“皇家大多聪慧,有你这么个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幸的开始。”
“好你个千诺,平常对本殿无礼也就罢了,今日居然敢擅闯议政殿,扰乱朝堂,更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污蔑皇家,在说话前,怎么都不掂量掂量自己那条小命值不值钱呢?”
“值不值钱我不太清楚,不过肯定比你值钱。”千诺目光里的讥诮刺痛了刘芷梦,显些没让刘芷梦一怒之下揍过去。
千诺态度依旧猖狂无礼,手中的红缨枪头更是横指张曼贞,眼神带恨:“张曼贞犯上作乱,跟江湖血妖阁牵扯不清,更是几次取得血妖阁的噬鬼谣,谋害朝臣,兄长当年身死,皆因噬鬼谣!”
张曼贞之前见刘芷梦说话吸引走了千诺的注意力,正暗自高兴来着,猝不及防的被长枪指着,腿都软了几分,险些站不住脚。朝臣看戏的目光更加热切,张曼贞气的挺直了腰板,辩解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当年的事情,你怎么确定是本官的过错?本官那时不过刑部小小侍郎,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进凤君的宫殿,对他下手?”
“是,你那时是没有办法进凤临宫,但是你可以买通宫婢,借刀杀人!”
张曼贞慢慢的冷静下来,想到两年前陛下震怒,将参与此事的一些宵小都给处置干净了,现在就凭千诺一张嘴在说,怕是也没什么用,死无对证,她又能怎么样?思及此,张曼贞底气也足了,嘲讽的勾起嘴角,道:“买通宫婢?借刀杀人?你这罪名安的也太大了吧?而且本官没有做过的事,是不会承认的!”
千诺大概也知道张曼贞这份底气从何而来,她丝毫不慌,慢慢踱步至张曼贞面前,“人这么多,总有一两条漏网之鱼吧?不然你以为我消失的两年,是躲到哪里去哭吗?”缓缓靠近张曼贞,在她耳边轻声道:“凭我稀星阁的能力,查一个人,一件事情,不是很容易?”
张曼贞瞳孔紧缩,心里开始打鼓,不知道千诺说的,是不是真的。按照之前的几次交手来看,她不会没有证据的就过来大闹一通,或许,她说的是真的?
千诺满意的欣赏着张曼贞脸上的精彩表情,又道:“我逗你玩的,陛下当年那么震怒,将膳房的人都给处置了,怎么可能还有知情人?”
张曼贞面色几番变化,最后只化作一声怒喝:“岂有此理!这种不切实际的言论,也敢拿过来戏弄本官!”
“你要是没做过,又怎么会觉得我是在戏弄你呢?你看你,刚刚的表情可精彩了,我都忍不住同情你了,瞧瞧这被我吓得仓惶的模样。”千诺被愉悦到,眉眼带笑,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模样,可惜时机不太对。
陆景中微微抿起嘴角,目光一错不错的追着千诺,像是要把她的音容笑貌深深印在脑海里一样。
“呐,虽然没有人证,但是菱王可以出来替我佐证,当年的事情你是否就是那携带噬鬼谣之人!”
菱王?
议政殿静默一阵,有忍不住的大臣问了句:“不是都说菱王长睡不醒,怎么能出来替你证明?”
“长睡不醒,又不是不醒,病治好了自然就可以醒来了。”千诺笑容得意,再次欣赏着刘芷梦跟张曼贞变换不停的表情。
张曼贞一对上千诺戏谑的目光,就知道此事估计又是千诺说出来唬她的,而且巧月也说过,这毒能解,但是被救醒的人,是神智不清的,更是没有自理能力,所以千诺那话,肯定是唬人的。
“本王确实已无大碍,只是刚醒来,身体还有些虚弱,这才来晚了一些。”
声音一出,议政殿再次陷入沉默,看到刘菱的身影确确实实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满朝沸腾起来。
“真的是菱王?!”
“居然真的醒了!”
张曼贞身躯猛地一震,目光里皆是满满的不可思议。怎么会?不是说好这毒解开之后,也会让人神智不清的吗?怎么会这样……
刘菱旁边还站着刘芷萱,如果还怀疑菱王醒来是假的,看到刘芷萱的那一刻,基本就已经确定了真假。
刘芷萱通红的眼睛恨恨的盯着张曼贞,开口就是质问:“宴会那天,就是你劝了杯酒,娘才晕过去的,而且何大人那时候勘察现场,都没有见到过那杯子,要不是娘醒过来,本郡主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是你下的毒手!”
何星泽适时道:“杯子在前些日子已经找到了,在王府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