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芙设宴,本就是为了给何星泽他们接风洗尘,所以请来的都是些亲近之人,也大大的减少了安危情况。
当一盘盘精致的吃食被端上长桌,正抱着刘子源玩闹的千诺突然就将一碗药膳给打翻在地。瓷碗落在地上,破碎的声音清脆响亮,满堂寂静的看向她。
刘芙正想斥责她没规矩,却见千诺怒红着眼盯着地上那摊药水。
千诺这时候还不忘将手覆在刘子源眼睛,盖住了他的视线。千诺骇人的眼神突然转向那婢子,“谁让你把这东西端到我面前的?”
“奴该死,千诺小姐恕罪,奴不知……”婢子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不就是一碗药膳吗?千诺你不喜欢也没必要砸了,发无名火啊!”刘芷梦嘴角微勾,似在嘲讽。
千诺眉梢微挑,恢复了些理智,“药膳?陛下要是知道这是什么药膳,恐怕也会失仪呢。”
惠和下来替刘芙查看情况,靠了近些,看清了药膳里的成分,也是面色泛白,抿唇跑上御前,在刘芙耳边低语。
刘芙眼里刹那的愠怒,跟千诺刚刚的表情有些相似,只盯着地上那摊药水,声音似在压抑着什么,“来人,把这宫婢拉出去砍了。”心目
“陛下饶命啊!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只是一个传食婢子啊,陛下开恩,求陛下恕罪啊!”
不顾宫婢的哭喊求饶,被御林军无情的拉下去,砍了脑袋。
这一变故来的如此突然,王公贵族都楞在原地,一时间不敢开口说话。
刘子源怯生生的开口,“姑姑……”
千诺回神,收回手去揉他脑袋,柔了语调,“是不是被姑姑刚刚的样子给吓到了?”
刘子源抱紧了千诺腰肢,摇摇头,“没有,姑姑什么样都好看,只是我不想你不开心,刚刚姑姑很难过。”
“姑姑没事,只是想到了些不好的画面。”
刘子源反手回抱着千诺,“不怕,有源儿在呢。”
“好,乖源儿。”
刘芙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弧度,“把今天御膳房当值的人统统抓起来,关进大牢,朕要亲自审问!”
惠和行了一礼,去了膳房。
刘芷梦嘴角笑意凝住,眼底的冰冷更加浓郁,冷哼一声,没有再管千诺。
千诺眼里的红渐渐褪去,扬起嘴角看着刘芷梦,“大殿下刚刚那话不是明知故问吗?还能有哪种药膳会让陛下动怒?你父君当年可就是靠着这个才一直被幽禁在玉华宫的,大殿下记性不会差到连这个都忘了吧?”
“你不要太过分了!本殿一再容忍你的无礼,不代表本殿怕了你!”
千诺嗤笑,“虚张声势,你可不就是怕了我?在路上没成功把我解决掉,你不就是慌了?毕竟那事查不出你……”
“都给朕闭嘴!”刘芙怒喝,没了最开始的心情气氛。
见气氛不对,很多人都识相的赶紧告退回府,宫殿里只余几人。
“梦儿你先回去。”要说现在刘芙最不想看到的人恐怕就是刘芷梦了。
刘芷梦不甘的退下。
就在刘芙要说些什么话的时候,肖晨匆匆忙忙的跑进殿内,“陛下,固原侯在要出宫门口时倒在了地上!已经没气了!”
刘芙眉头紧拧,“怎么出的事?查到了吗?什么人敢在宫门口公然行刺?!”
肖晨看了眼千诺,头垂的很低,“是噬鬼谣。”
千诺眼神闪过一丝阴郁,好一个巧月!
“又是噬鬼谣!什么时候你们能给朕查出这制毒者!”刘芙怒,桌上的佳肴洒落一地。
“固原侯那边要给个说法……陛下,外人不知这噬鬼谣,可是这毒也并不是无人知晓啊。”肖晨把担忧的地方说出来,这毒算是陛下跟千诺小姐两人的心病了吧?
刘芙今日格外的暴躁,两年来压制在体内的怒火顷刻爆发出来。她看向何星泽,冷然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臣会尽力去查,不过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何星泽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刘芙怎么会不知道!
“要是我没记错,今晚坐在固原侯旁边的,是菱王吧?”千诺冷声说道,眼里嘲讽更甚,“那么陛下是不是依旧选择视而不见?”
刘芙眼里阴郁转浓,“你还有脸提?当初是谁把那碗药膳端到凤君面前让他喝下的?你是不是忘了?!”
在刘芙吼出这句话后,大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千诺身子发颤,在她怀里的刘子源能直观感受到他姑姑突然变坏了的情绪,和那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慌。
“陛下!”
肖晨惊呼,刘芙恍然回神,看着千诺的神色,一时间有些自责以及不知所措。她突然就像涨满的气球突然被针扎破了一个口子,泄了气,瘪了下去。
“朕……”
千诺轻笑了一声,有些悲凉,“陛下说的是,我有罪,我该死。”
“姑姑……”刘子源不安的拉着千诺的手,试图给她带去些温热。
千诺冰凉的手轻抚过刘子源那张脸,“你知道吗?你跟你父君真的很像,姑姑每次见着你这张脸,心里都有说不出的痛苦,拼命的想去弥补,试图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可是啊,我更难受了。”
“姑姑……你不要哭,源儿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你要是看到我会难过,那,那我……”刘子源眨着眼,有泪水滴落,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表情难过又决然,“姑姑要是会难过,那源儿以后不见姑姑了,但是让我偷偷看两眼行吗?”
千诺手覆盖住刘子源泪眼朦胧的凤眼,嘴角挑起一抹弧度,看向高高在上的刘芙,笑了,“我该死,但我也不会让他们活着,你不舍得的事,我替你去做,两清。你也别试图阻止我,两败俱伤,我不介意,反正我,该死!”
陆景中踏出的脚步停在那里,听千诺这话,一时间有些迷茫。她决定去死的决心一如既往,那他呢?他们这些天的相处,又算什么?
“不是这样的,姑姑你别这样,源儿害怕,源儿不想失去姑姑……”刘子源灼热的泪水打湿千诺的掌心,让她的心狠狠的颤了几下。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千诺还没看清是谁,怀里一空,她下意识的搂住刘子源,却扑了个空。
刘子源被人提起,哭声顿了顿,在看到是陆景中时,憋回去的眼泪又流了出来,“陆叔叔你帮我劝劝姑姑,不要让她死好不好,源儿求你了。”
陆景中安抚性的拍了拍刘子源瘦弱的肩膀,“你跟南湘先回去洗洗脸,我会帮你劝她的。”
刘子源哽咽,哭哭啼啼的不想走,可是又怕千诺看到自己的脸蛋要生气难过,眼睛都不敢直视千诺,低着头乖乖的跟在南湘身后,离开了大殿。
“跟我走,我们不呆在这了。”陆景中抱住千诺,揉了揉她脑袋,要带她离开这里。
刘芙脸色依旧很难看,却也找不到理由去责怪千诺,她也真怕千诺这倔性子会真的去找那些人报仇,最后再去寻死,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千诺手上被人紧紧抓住,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反拉住陆景中的手,握得很紧。
“我想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你要不信,大可一试!”
刘芙好不容易快要缓和的情绪,再次被千诺的话给挑起了怒火,正要怒喝,何星泽及时开了口。
“固原侯一案,臣会找出谋划者,也会找出这背后制毒者,请陛下宽心。”
刘芙睁大了眼睛,觉得有些胸闷气短,透不过气来,“该办的办,分寸也该要有!”
千诺还未离去的身影在听到这句话,停下了脚步,没回头去看刘芙,只是笑道:“陛下是担心作案者是菱王吗?怕这事被闹大,菱王会被处罚吗?看来陛下也是怀疑的啊,真是悲哀啊,历代帝王的宿命……陛下就安心等着你的姐妹,子女夺你身下这把尊贵的椅子吧!”
刘芙气绝。
千诺神色清冷,紧抿的唇线有些发白。
陆景中能感觉到手中的冰凉,传了些热度过去,“没事,还有我呢,我会跟你一起解决了那些人的。”
“不用了,你别参与进来,我可以搞定的。”千诺拒绝了陆景中的好意。
“你在怕?不管菱王有没有参与其中,我爹娘总有法子自保的,陛下也不会真将我陆家满门抄斩,大不了这个侍郎我不做了,反正也只是一个小官职,做不做都无所谓,正好回去打理陆家产业。”
陆景中说的轻松,说的好像真的一样,可是千诺知道,陆景中喜欢并且享受办案的过程,不然他早就辞了这官,回去接手家业了。
“稀星阁不能抵抗雨回国的兵力,但是杀几个人还是有这个能力的,你别插手,不然你也别跟我了。”千诺说的淡然,但陆景中知道她言出必行。
“好,但是你别受伤。”陆景中妥协,只得另想办法解决。
“我的本事,你放心!”
宫门口的躁动很快被处理了,他们出来的时候,依旧如往常一般,侍卫肃穆的站在门口,尽忠职守的守着。
“陛下当初不让查噬鬼谣一事,现在固原侯在大街上出了事,这不查也得查,而你又是最想让这事被公布于众的,陛下刚才会怀疑你,不就是因为如此吗?”
千诺垂眸,“随便她吧,我跟她终究走不到一起。”
陆景中握着的力道收紧了些,喉间有些发堵,“你,是不是喜欢凤君?不是兄妹情的那种喜欢?”
“……嗯。”
陆景中轻扯嘴角,笑容有些僵硬,“好了,我知道了,你会慢慢喜欢我的吧?”
“正在喜欢上呐!”千诺伸手戳了戳陆景中的腰身,“难道你感受不到吗?”
“嗯,感受到了,现在是喜欢吧?”陆景中问道。
“是啊。”千诺没有隐瞒,没有欺骗,坦然的跟陆景中说了问题答案。
陆景中牵着千诺的手紧了紧,“好,我明白了,我等你。”
等你心甘情愿要说嫁我的那天,虽然可能会遥遥无期,但我还是愿意去等。
……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固原侯是被江湖排名第三的毒药所害,而这种毒,只有稀星阁有。而且凤君当年消逝,也是被这噬鬼谣所迫害,听说凤君死之前,是千诺亲手送去的药膳给凤君喝下,凤君才会死的。
种种流言蜚语崛起,固原侯家的人找上了千诺,要讨个说法。
“我们都查过了,这毒第一次出现时,就是凤君死的那天!而且还是你亲手送去的药膳,你跟这事肯定脱不了关系!凤君的妹妹又怎么样?陛下迄今为止都没有给你任何名号,你也就只是一个平民知道吗?”
千诺静静的坐在那里,听底下的人说骂着,不为所动。
“凤君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你这么个妹妹,不仅下毒害死凤君,现在还用这种毒来害别人,还是当朝的固原侯!我看陛下会不会因此偏袒你这个平民百姓!”
千诺眼眸微眯,危险气息弥漫,却还是静坐着,一语不发。
“之前还有谣言说你不是凤君亲妹妹,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凤君死在你手上,被你害得那么惨,要真是亲妹妹,那凤君不得死不瞑目?”
千诺见他说完这话不开口了,才冷声开口道:“说够了?”
“你信不信,凭我们固原侯的实力跟面子,要你一条小命是绰绰有余的!要么说出制毒者是谁,要么你就只有死路一条!”那人威胁道。
千诺嘴角冷漠的挑起,“是吗?看来你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呢,你觉得要是我有那毒,会拿来干嘛?”
“害人啊,还能干嘛?”那人理所当然道。
“所以啊,我这的茶,还好喝吗?”千诺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那人吓得砸碎了茶杯,椅子显些被他给弄倒在地,语无伦次道:“你,你大胆!难不成还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