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倩遥抖动的双肩,梅天翔眼睛酸涩,很快雾气模糊了视线。他想说话,想告诉她自己就在身后,可是他张开的嘴始终发不出声音,并且脖子很难受,感觉真的有人在掐他的脖子,呼吸越来越困难。
他缓慢地移动了一下脚步,看着倩遥身前的墓碑上的照片,眼睛瞬间瞪大。
梅天翔的视线不算很好,差不多五米的距离他本该看不清墓碑上巴掌的照片,可是此时那张照片上的一切清清楚楚进入他的视网膜。
照片上一个男孩长着好看的五官,飘逸的短发,修长的身影——梅天翔!
怎么会……
梅天翔不敢相信那块墓碑上的照片竟然是自己,他想再走进点好好看清楚,可是这时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脖子上的力度越来越重,不能吸入空气让他视线越来越模糊,只能看着倩遥和那块墓碑慢慢飘远……
最终,他在呼吸困难下猛地睁开眼睛,拿开了堵住自己口鼻的靠枕,大口地呼吸。
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睛无神地看着身前的地板,胸腔里的东西还在狂跳,紧张感和空虚感顺着血液游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深吸一口气,梅天翔想把心里异样的感觉释放出来,可是心一直在不安地跳动,情绪完全平复不下来。在沙发上坐了许久,见自己完全不能安静,梅天翔还是手握成拳,皱起了眉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外面天空依然艳阳高照,夏天的气息一点一点来临,鸟语花香一片清爽的景象。可是这些都不能阻止梅天翔现在急迫的心情,他想立刻、马上、瞬间到达倩遥的身边,不管她是不是喜欢自己,他只想亲眼看见她安好。
收拾好行李,梅天翔没有给任何人说,直接打电话让司机开车过来送他去机场。或许,就算他特地打电话给父亲说自己要回去,父亲只会说一个字——好。就连多一点“路上小心”“自己照顾好自己”都不可能有。他的爸爸他很清楚很明白是怎样一个人,所以他不敢奢求太多,只要父亲能按时打钱给他生活就够了,其他的就随风飘散吧。
其实不用坐飞机当天就可以到的,但他太想看看倩遥了,那个梦告诉她倩遥一定发生什么事。所以他一刻也不敢逗留,用最快的速度以最短的时间让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两小时后,梅天翔站在熟悉的机场看着阴沉的天空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拦了一辆的士就往市内赶,掏出临时买的手机和刚刚办的卡播出了记熟了的号码,让李直轩告诉他倩遥的最新动向。
然而得到的答案让悬着的心更加焦虑不安。
崔梓萧因救倩遥差点去阎王爷那报道,好在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但钢筋砸到了他的脊椎,能不能康复都是个未知数。
来到崔梓萧所在的病房外,李直轩真在走廊上来回走着,看着梅天翔的到来,就像看到了救星,抓住他的手就开始倒苦水。
“大哥,你总算出现了。小绵羊她这几天不吃不喝一直照顾着崔梓萧,就连觉都没有怎么睡。昨天还因为体力消耗过度都晕倒过一次。不管我们怎么劝,她就是不听。既然你回来了,就劝劝她赶快休息,身体熬坏了可不好了。”
看着李直轩焦急的样子,梅天翔更加焦急了,他完全无法想象离开的这段时间倩遥是怎样过的。
“这些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梅天翔控制不住自己焦躁的情绪,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吸引了不远处病人的白眼。
李直轩没在意:“就是今天打电话给你后接到了她朋友的电话,再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家的佣人说你已经走了。我把好话坏话都说遍了,她也不听。”
梅天翔听着李直轩的叙述,握紧了拳头,眼睛从门上的玻璃看到了那个瘦小的身影,这么久不见她越来越瘦了。
抬手,扭动把手,开门。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梅天翔的呼吸都很轻,似乎呼吸重一点就会让倩遥承受不住压力而倒下……
惨白的日关灯,白色的墙壁和床单被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我并不陌生。
奶奶生前有好几年都在这里面度过的,手背上满是输液留下的针眼,脸色也因药物而变成暗黄色。奶奶去世之后本以为自己会和医院说再见,可是现在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才发现我与医院的牵绊有多么深。
活泼乱跳,爱抽风的崔梓萧此刻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棕色的发丝没了以往的生气耷拉在额前。浓密的睫毛轻颤,但并没有如蝴蝶般飞舞露出棕色明亮的眸子。喜欢裂开的唇瓣也紧闭了许久,可爱的小虎牙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了。
医生告诉过我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可是受伤的是脊椎,完全康复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所以他有可能终生残疾永远也不能奔跑在阳光照耀下的操场上了。
都因为我,他遭受了原本不应该遭受的危险;都因为我,伤害了他不说现在还让他变这样;都因为我,他此时本该和希然快快乐乐嘻玩在公园里的……
看着他平静的睡颜,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做其他事情。我知道其他人都担心我,可是我真的不敢花其他时间吃饭睡觉,怕一分神,或者一闭眼,崔梓萧就消失在身前。我只能无时无刻守着他,半步也不敢离开。
从医生告诉我崔梓萧危险的情况开始时,心中的恐惧就一天一天加大,包裹住了我的身体。只有拉着崔梓萧的手才能找回那一点未被恐惧吞噬的理智,能够勉强保持清醒的意识,同时抵抗住了饥饿感和困意。
希然坐在我的旁边双手抱着我的肩膀,头靠在肩头上。现在我只能和她有共同话题,其他人一开口就是叫我们去休息,完全不能理解我们此时的心情。希然曾经多次被他的父母拖出了病房回家休息,看着希然哭泣的脸,我只能别过头。我知道她担心自己的哥哥,可是她的身体一向比较弱,不适当休息身体会越来越弱。所以照顾崔梓萧的事抗在我的肩头,我没有怨言,他如今躺在这里都是因为我,所以由我来照顾最适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