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元努力的睁开双眸,初映入眼帘的就是素雅的房间,墙上还贴着些大大小小的佛字,各种繁复的咒文。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地上,明晃晃的似刀子一般剜着人的眼睛。
亓元伸手挡住刺眼的冬日阳光,待眼睛适应强烈的光线以后才打量着四周。整洁的房间是寺院里最常见的摆设,桌子上还摆着个茶壶,似乎很久没有人动过一般。
很久没有人动过……
亓元一个激灵,急匆匆的起身,却忘记了自己本就是有伤在身的。
这一个用力扯动了后胸的伤口,却也是这锥心的疼痛仿佛还在提醒着他那一日似乎并不是南柯一梦。
挣扎着下了床,刚想站起身,门外就有个小和尚端着斋饭推门进来。
见他坐在床沿,就含笑道:“施主,你醒了。”
亓元一怔,结结巴巴的问道:“那,那个,女子呢?”
小和尚茫然的看着他,将饭菜放在桌上,皱起眉头道:“施主是说你家娘子吧?”
亓元不自觉的扬起嘴角道:“她去哪儿了?我怎么没见她?”
“施主可是睡了三天呢,这几日都是你家娘子照顾你的。今个早上她下山去了。”小和尚答道。
“下山了?”亓元一惊,急匆匆的往屋外跑:“她又说去哪儿吗?”
小和尚急忙拉住他,道:“女施主说,施主今日差不多该醒了,她下山给你买,买鸡了。说是要给施主炖鸡汤,这个时辰,约莫着也该回了。”
小和尚见他没反应,急忙道:“你可别给主持说我知道呀,不然他又该让我抄佛经了。”
亓元掰开小和尚的手,笑道:“好,我不告诉其他人便是。”
“不告诉其他人什么?”乌雅闻言提着只白条鸡进来,一脸的好奇。
小和尚的瞳孔在看见那个赤条条的鸡的时候,迅速缩小:“女施主,你,你怎么就这么提着它就进来了?没人看见吧。”
“只有守门的那个和尚看见了。振理,别担心,又不是你买的鸡。”乌雅拍拍那个叫振理的小和尚的肩膀。
“他看见了,你怎么带进来的?”
“我把他打晕了。”乌雅一脸无辜的道。
振理苦着脸道:“你们吃饭吧,我先走了。”
乌雅回过头来问亓元:“他怎么了?”
“没怎么?”亓元笑着将乌雅拥入怀。“我以为你走了。”
乌雅鼻子一酸,用一只推开他,扬起另一只手道:“我买的鸡,下午给你炖鸡汤。”
“你会?”亓元故作惊讶的道。
“你看不起人?”
因这这一句看不起人,乌雅下午偷偷的用苏心寺的厨房炖了一锅鸡汤,结果差点把人的厨房烧了,最后还是亓元拖着病重的身子骨‘替她’炖了锅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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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妃替着参汤刚进了养心殿外,就被李福启瞧瞧的拦住。
贞妃迟疑的看了殿里一眼,问道:“李公公,这是何意?”
李福启略显为难的道:“贞妃娘娘,您还请改日再来吧,皇上这会儿……不方便。”
“怎么个不方便?”贞妃伸手抚了抚头上的金步摇道:“皇上在养心殿无非是批个折子,那里不方便。”
“娘娘,这……”李福启老脸一垂,贞妃含笑道:“莫不是有那个嫔妃在里面?”
李福启叹了一口气道:“有位新贵人正在里头承宠呢,娘娘莫要为难奴才。”
“新贵人?那里的新贵人?”贞妃挑眉问道。
“是储岚殿静充容的贴身丫鬟,父亲是个县令,也算是正经的出身了。”李福启叹道。
“来年春天就是选秀了,这小丫头也是好福气。”贞妃示意紫烟将参汤递给李福启身旁的小太监:“本宫这就离去,不给公公添麻烦了。”
“娘娘折煞奴才了。”李福启躬身道答。
贞妃往殿里头敲了一眼,便带着紫烟离了去。
翌日六宫里就传了旨意,封储岚殿的流云姑娘为选侍,居漪澜殿偏殿。
漪澜殿离锦延宫极近,就在锦延宫东北角,左右着只隔了甬道。漪澜殿后面就是椅梅园,流云也得了个好地方。唯一令人迷惑的就是,流云为何没有赐予原主子所居的储岚殿,一般按惯例,宫女受了荣宠,多半是收在原主子的宫里的,皇帝的这一决定着实令人费解。
“皇上就是封了你个选侍?”静充容不满的问道。
流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答道:“皇上说淑妃娘娘刚薨了,不宜大封。”
“怎么着也该封个御女,才女什么的,最不济也该封个更衣什么的,竟是只封了个最低微的选侍。”静充容用手撑着脑袋,对着流云摆摆手道:“怎么着也是皇上亲封的刘选侍,还跪着做什么?倘若让旁人看见,当真是以为本宫容不得你呢。”
“谢主子。”流云拘谨的坐在凳子上,不安的绞着手上的帕子。
“好歹也是个正经的主子了,动不动就跪的成什么样子。”静充容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越发的觉得这是个扶不上墙的奴才。
“主子对流云有栽培之心,流云不敢不恭谨。”
静充容抚了抚额头,问道:“皇上让你住哪儿了?本宫想着该是就住偏殿吧。”
流云站起身,轻柔替静充容揉着太阳穴:“回主子的话,皇上让流云住在漪澜殿里头。”
“锦延宫前头那个漪澜殿?”
“是。”
静充容淡淡一笑:“本宫初入宫不是就住那里吗。呵呵,流云对那附近可熟?”
“主子忘了,流云进宫侍候您不过才一载半。”流云轻声道。
“恩。”静充容对她摆摆手,道:“本宫乏了,你先回去吧。”
流云悄悄看了她一眼,这才福了福身,末了还补充一句:“娘娘,流云明天再来侍候。”
“记住,你是个主子,别整日里一副任人欺负的表情。”静充荣冷声道。
流云诺诺的附了几句便离开了。静充容看着流云的背影,心道:本宫确实忘了,那一年来所受的苦。
不得宠的苦。
菀贵嫔,也多亏得你苦口婆心的劝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