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跺跺脚,急得差点晕倒,她捂住胸口坐在太妃椅上道:“气死哀家了,气死哀家了,滚!哀家不想再见到你们!”
拓拔承萧扔了手里的碎片道:“谢母后成全,待北燕的事情平复下来,儿臣定会前来谢罪,母后保重。”
沈烷青搀扶着他,他握着沈烷青的手,沈烷青默默流泪,他却是笑意盈盈,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沈烷青在身边更幸福的事情了,他忽而停下脚步侧身去抱住沈烷青,问道:“你怎么那么笨呢?那是毒酒,母后让你喝你就喝吗?平日里跟我较真儿的劲儿哪里去了?”
沈烷青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流着泪道:“太后说得对,我祸国殃民了,不仅如此,我还魅惑了她儿子,她自然留我不得,我又如何与她较真儿。”
他低低地笑出声:“不是魅惑,是我心甘情愿,烷青,我真的一刻都不能没有你。”
如此完美的他,自己配拥有吗?他拼了命的保护自己,而她呢?却是在无尽地伤害他,她轻轻推开拓拔承萧,低头看着他手腕上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让她心头泛起一丝歉疚。
带着拓拔承萧到太医院包扎好伤口,又到重华殿叫上简术,三人才又风风火火地策马往城外奔去,一个多时辰的快马加鞭,终于在城外一个茶寮里见到了林溯洄和拓拔承柖。
在端茶水时,拓拔承萧不小心把手腕包扎的纱布露了出来,林溯洄紧张地问怎么回事,拓拔承萧扯了扯衣袖重新将它盖住便一笑了之,林溯洄望了望沈烷青,忽而心中明了,也不再多问什么。
快到北燕都城时,便处处可见难民横卧在城外石子路的两旁,沈烷青等人下马,将缰绳握在手中牵着马走,见到这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弱病残,沈烷青不禁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当初她也是这幅模样去到西秦,然后遇到乞伏殊澈。
她停在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身旁,她身着血红的裙衫,扬起头望着沈烷青,眨巴着她水灵的双眸,细问才知道,她是北燕的人,父母上山打柴遇到西秦官兵,双双死于非命,沈烷青心头一刺,这不就是当年的自己吗?她愣了愣,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她。
这一递不要紧,周围的难民见沈烷青出手如此阔绰便蜂拥而至,难民就是如此,不伸手向别人讨,便会活活饿死,不一会子沈烷青便被难民重重包围,拓拔承萧等人在人群外焦急万分。
拓拔承萧将几人身上所有的盘缠统统拿了出来,所有干粮也都统统贡献,他们才将目标转向拓拔承萧,最后干脆连几匹马也送给那些难民让他们牵到城里去变卖,沈烷青感激地看着拓拔承萧,他就站在她一米开外的地方为难民分发银子和干粮,清俊的脸上挂着难以掩藏的微笑。
林溯洄走到她身旁道:“看到了吧,你要的,无论什么他都会给你。”
沈烷青埋头浅笑,她知道,她一直都是知道的,或许她是在逃避,或许她根本就不在乎,可她真的明白他的心,她故意岔开话题笑道:“十年前,我也是在如此狼狈的时候遇到他的。”
“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
“不是自欺欺人!”沈烷青将目光转向溯洄,笑得无奈悲凉:“我始终要回到二爷身边,也始终要与拓拔承萧决裂,我不想步你的后尘。”
林溯洄张张嘴,终究没再说出一句话,简术和拓拔承萧在远处对她们挥手,承柖小跑着过来停在林溯洄身旁道:“马匹没了,我们只有走着进城了。”林溯洄躲闪着点头不语,兀自朝承萧的方向走去。
烷青觉得甚是奇怪,她分明清楚地见到林溯洄眼中的躲闪和不自在,可转念一想,或许是错觉,她拍拍额头,嘲笑自己太神经质。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便到了北燕,北燕的城门紧闭,看起来荒凉无比,沈烷青突然对乞伏殊澈的做法有些不赞同,自己执掌一个国家不好吗?为什么要打破这平静的生活,为什么那些无辜的百姓要饱受战乱的苦楚?
她神色涣散,拓拔承萧轻轻握住她的手,她别过头去,见到他温暖的笑容,她回以一笑,却听简术埋怨道:“北燕的人不知道殿下今日要来吗?怎么连城门都紧闭着?”
拓拔承柖耸耸肩道:“北燕的使节不明不白的死在南凉,咱们就别想北燕能像昔日对待盟友那般对待我们了,如今也只是城楼紧闭,待进了北燕王宫,说不定就没这么简单了。”
林溯洄蹙着眉问道:“殿下还去吗?其实殿下不用亲自去,若殿下有什么意外,南凉就群龙无首了。”
他下意识地将沈烷青的手握得紧了些,嘴角上扬:“这次只有我才能让南凉度过难关了。”
“哐”的一声,城门缓缓而开,出来的不是多隆重的欢迎盛典,也不是多彬彬有礼的皇亲国戚,达官贵族,而是一群身着盔甲,腰间佩戴着长剑的官兵,他们有秩序地伫立在成门口两边,随后,一位身着铠甲,头戴铁盔的大汉从骏马上跳下来,右手下意识地握着腰间的配刀,面目因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一双深邃的眸中崩发出仇视的目光。
他将目光一一扫过沈烷青等人,高傲地扬起头粗声粗气道:“凉王殿下,您怕是来错地方了吧?”
拓拔承萧低头轻笑,刚要说什么,简术却不知天高地厚地上前摇着头不屑道:“你们北燕我不过如此,堂堂南凉的一国之主亲自前来,你们不好生招待也就罢了,竟还这般态度。”
沈烷青暗呼不妙,忙上前晃了晃简术的手臂小声道:“简术,你别说了。”
“招待?”那大汗狂妄地仰头长笑,随后黑着脸嘲笑道:“我国使节在你南凉死得不明不白,我对你们这样算是仁慈的,我曹莽跟我的名字一样,是一介莽夫,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对你们南凉人,我何必讲什么友好招待?来人,将这几个人押回去让咱们殿下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