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杂役房,远远地便见到拓拔承萧,承柖,林溯洄和王后等人立在门口,一群宫人来回跑个不停,沈烷青缩了缩脖子想临阵逃脱,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她蹑手蹑脚地站在拓拔承萧背后往门里望去,只见罗美人的尸体静静地放在院子中央,虽是黑夜,可也看得真切罗美人苍白无色的脸庞,双眸瞪得老大,让沈烷青倒吸一口凉气,登时觉得毛骨悚然。
沈烷青仔细端详着罗美人的尸首,想确定她是否并非自杀,方才简术说嬞灵已半个来月没有送糕点过去,那罗美人很可能已经恢复了意识,她的死,有可能是她的幕后人想杀人灭口也未可知。
许是人多拥挤的缘故,忽背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往前推了推,她一个重心不稳,头便结结实实的撞在拓拔承萧笔挺的背上,沈烷青吃痛地叫了一声,拓拔承萧这才回过头来,见到沈烷青捂着额头吃痛的模样便好生心疼,忙把她从人群中拉出来,微愠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么多人万一伤着了可怎么好?”他又看看从人群中姗姗来迟的简术怒斥道:“你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真是越发不上心了!”
简术忙跪倒在地道:“奴婢知错了。”
沈烷青扶起简术,有些不以为然:“又不是什么大事,简术也只是听我的命令行事,你别怪她,况且我又没怎么样。”
说话间,沈烷青始终将脸撇向一旁,她不愿见到拓拔承萧关切温暖的眼眸,拓拔承萧伸手附在她额头上,沈烷青顿觉疼痛难耐,下意识地吃痛一声缩回了头,拓拔承萧愠色道:“还说没事?”
话毕,他拽起沈烷青的手往回走,又让简术去请了太医,沈烷青觉得他实在是小题大做,撇撇嘴小声道:“以为自己的背是铜墙铁壁么,撞这么一下就要请太医,我又不是那么若不经风…”
没想到还没说完,承萧便接了话:“不是铜墙铁壁你干嘛喊疼啊?”
“你不碰不就不会疼了嘛,谁让你的爪子来碰的,现在又来说我。”沈烷青深感不满,竟和拓拔承萧强辩起来。
拓拔承萧倒也不气,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然后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在她耳旁吐气如兰:“我就喜欢你跟我吵吵闹闹的,跟我闹情绪,使性子,那样我会感觉你至少还是需要我的。”
沈烷青微微怔住,若没有父亲的死,若没有后凉的灭亡,或许她会试着接受他,她叹道:“若你只是一介平民,那该多好。”
他轻笑道:“若你想,等南凉度过此次难关,我便把大权交给承柖,然后带着你浪迹天涯,看遍秀丽风光,可好?”
她突然有些感伤,她想,这句话若是从乞伏殊澈嘴里说出来的,她定会很高兴,可从拓拔承萧嘴里说出来,她却只有感动,为他的执着和真诚,为他的痴心和无悔,她往他怀里蹭了蹭,轻轻点头:“好。”
“明日北燕的使节便会前来调兵,到时候你与我一同去军营。”拓拔承萧心头涌起一阵欢喜,他多想沈烷青是真的愿意与他浪迹天涯!
拓拔承萧走后,沈烷青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每次都是这样,给了她温柔,扰了她心智,让她的决心摇摆不定,杀他与不杀他就如同是天平的两端,偶尔倾向杀,偶尔倾向不杀,永远没有持平的时候,真真儿是让她左右为难。
午夜时分,宫里已是寂静一片,晚风凛冽,冷得刺骨,沈烷青从榻上翻身坐起,心头焦虑难安,便披了斗篷一个人出去走走,刚踏出重华殿的大门,便见到右边一道人影闪过,她一个机灵后拔腿追了过去。
只见黑影在她正前方穿梭着,她低声喊道:“站住!”那黑影果然就站住,沈烷青一惊,怎么这么听话?她上前两步,越发觉得这个背影异常熟悉,可就是不记得在哪里见到过,她问道:“你是谁?”
那人微微别过头,而后电光石火见便从高墙处翻身而跃,最后消失在朦胧的月色里,到底是谁呢?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好奇着。
次日,是北燕使节前来调兵的日子,拓拔承萧让贾品安送来一身碧色骑马装,束口束领,沈烷青换上骑马装更是美得不可方物,也显示出她完美地曲线,她立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甚是满意,又想起那日在铜镜前拓拔承萧为她戴上玉簪的情景,便摘了发间地珠花道:“简术,把他送我的玉簪给我找来吧!”
简术笑着应是,可在梳妆台上翻来覆去找了好一阵子就是不见玉簪的影子,沈烷青急得火烧眉毛,明明放在首饰盒里,怎么会没有呢?
彼时,宫门口迎接使节的号角已经吹响,贾品安在门外催促沈烷青快些,沈烷青一急,干脆只将头发挽了髻便随着贾品安到军营去。
军营设在宫外的城西,沈烷青素颜素装地坐在马车里,城里的此时正是赶集的好时候,人来人往,马车便走得稍稍慢些,简术掀开帘子,街头的繁荣景象尽收眼底,沈烷青看得发呆,是多久没有见到如此热闹场景,又是多久没有听见市井街头商贩叫卖的吆喝声了。
简术道:“好久都没有出过宫了,真是变化大极了!”
马辕处地贾品安许是听到了简术的感叹,便笑道:“这不算什么,殿下说了,等北燕使节点好兵,便带着贵姬在城里转转,看看南凉的实质模样。”
沈烷青的心霎时间如同针刺,他总是如此,让他轻易感动,她低头玩着手指,良久,马车停了下来,铿锵有力的练兵口号悉数传来,想必是到军营了。
贾品安率先掀开帘子,露出盈盈笑意:“贵姬到了。”简术先跳下马车,沈烷青探出头去,见到拓拔承柖身着盔甲站在高台中央操练兵马,拓拔承萧眯着眼站在一旁,他身旁站着一位膀大腰圆的大汗,时不时指着真在操练的士兵,时不时嬉笑交谈,想必,他就是北燕的使节了吧?
沈烷青晃晃身旁的简术,简术却满脸灿然地望着拓拔承柖,她抬头望去,本是想见见拓拔承柖操练兵马的模样,不料却刚好见到北燕使节别过头正对拓拔承萧说些什么,沈烷青看着那张沧桑的面孔,原本波澜起伏的心再次腾起一丝后怕。
怎么是他?沈烷青不禁倒吸凉气,在心中感慨此时见到的情景,怎么都不敢相信北燕的使节竟然是他,转念一想,不不不,怎么可能,许是自己看错了,只是长得像而已,她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