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你还欠我一个吻（二）

　　 转眼入五月，此时白缪已经非那往日的白缪了，得知百里无疆并没有死，心下松了口气，跑去抛香楼的日子越来越多，还美名其曰“打探最新消息”。

　　 倒是初雪，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某只，连上厕所也不放过，抱着剑守在门口，还说:“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让某只风中凌乱了一把。

　　 离皇帝选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百里无疆始终再没有出过门，也沉默了很多，安静的呆在屋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时常抱着本书坐在门口发呆，而这门口的对面，则是一座坟墓，墓前有一块无字碑。

　　 “死人，为什么，还活着。”

　　 夜，初雪关了门正要躺下，突然听见说话声，警惕的安了安腰间的剑，扫视着屋内，他在外间，放着一张软靠，几只朴素的茶几，屏风隔开了里外两间，里间的珠帘之下，与外间格局差不多，基本上没有藏身之处。

　　 “因为，阎王收不起。”百里无疆抬了抬眉，呷了口茶。

　　 “阎王不收，我收。”冷冷的声音在屋中传开，却找不到人在哪里，初雪赶紧回到百里无疆身边。

　　 “好，能死在你手里，也算对得起你了。”百里无疆伸手拨开初雪的身子，颇有些大无畏的说着，只是，他已经爱上了一个人，心心念念的，唯有遗憾她从不属于他，也庆幸她从没有属于他……

　　 天衣天衣天衣天衣……往后，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出来吧，慕无伤。”百里无疆坐下来沏了杯茶，灯光下，身上白色的睡袍泛着柔和的光芒，暖暖的，看起来恍如神祗，只是那垂着眼睫的人却是瘦了不少。

　　 “哼！”一声冷哼响起，初雪警惕的看着头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灯影前掠过，稳稳的坐在百里无疆面前，灯光一折，顿时世界陷入黑暗之中。

　　 “啪——”

　　 百里无疆一个没注意，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落到他的脚面，顿时，黑暗中那白白的一团里响起一声低低的抽气声。

　　 对的，这人的衣服居然是会发光的，真心的觉得诡异。初雪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还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鄙视，映着柔柔的白光将烛台之上熄灭的蜡烛点燃。

　　 至此一瞬，他感觉到了血腥，但是他并没有出手，直觉告诉他，这个百里无疆不会太容易死掉的，而且，他的语气，似乎很期望有人能捅他一刀似的……

　　 火光“哗”的一声照亮四方，暖暖的橘黄色点染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般，只是，面前黑衣男子眼底蝎子妖娆，眉间夹杂着比世界上的空气还要多的恨意！

　　 那白衣男子低头皱眉，脸色苍白如纸，死死的咬着嘴唇，一滴滴细密的汗珠从皮肤下渗出，手指颤抖着抚摸着胸前陡然多出来的一柄刀，华丽的刀柄上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被打磨成海棠花的形状，那种颜色，总会有太多的喜庆。

　　 “你，还……留着它……”百里无疆颤抖着说，眼底纠结着怀念和痛苦。

　　 “这一刀，是，为无双，的。”慕无伤恨恨的瞪着默不作声的灯下的人，血色染了他的白衣，他还是淡然处之，宛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一手端起桌上唯一的茶杯，凑到嘴边，小呷了口茶水，伸手抚摸着刀柄，然后，在初雪面前将刀缓缓取出。

　　 顿时，屋里血腥味飘荡，连灯光都透着阴暗。

　　 初雪暗叹了口气，这个人，真够狠的，这把刀抽出来，恐怕是命不久矣。

　　 “有些时候太痛了，就不会痛了……因为已经麻木了……”百里无疆面无表情的说，手里拿着那把发着寒光的刀，刀上，流着他自己的血，血液一离开他的身体，便开始或者挥发或者凝结，同样，他的胸口，亦是鲜血淋淋。

　　 这句话，不知道说给谁听的，亦或是有感而发……

　　 “这一刀，是为，我自己！”

　　 说话间，慕无伤已是快速出手，仿佛慢一点就怕自己无法下手一般——因为他知道初雪绝对不会出手的，这是他们之间的承诺。

　　 一柄银柄的短刀插进那白衣人的大腿，初雪一手按剑，一手擦去脸上溅到的血腥。

　　 那白衣已经不再耀眼，鲜血流出，在灯光下耀武扬威，那人却只是垂着眉，什么也不说，不做。

　　 许久，久到初雪都以为那个人死了，他才抬起一只勾勒完美的手，紧紧的握着刀柄，缓缓的，将那银色拔出。

　　 血花四溅，他只是抬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溅到的血色。

　　 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这样你就死了！”

　　 慕无伤吼着，声音居然没有打结，初雪惊奇的看着那人。

　　 “你知不知道你的残忍，你为了嫉妒居然能够将整个山庄的人杀死……百里无疆，你给我说话，你还我无双，还我无双……呜呜呜呜呜呜呜……”慕无伤不知道为何突然跪下来，眼里冒出泪花，看着那人身上的血窟。

　　 五年前，第一次见她，他还是杨岳尧，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女人——百里无双！他要刺杀的人，就是百里无疆！那时，他虽然好奇十三岁的孩子，为什么会有人花大价钱买他性命，却并没有多想，手拿他的软剑便将那孩子逼到角落。

　　 突然感觉身旁有阴风阵阵，便侧着身躲过，手中剑挽了一个剑花，直逼身后那白衣人。

　　 那是个美人，柳眉倒竖，避过软剑便站在那角落的少年面前，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无疆不怕，姐姐在！”脆生生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无疑是场天大的笑话，他的面前，从来没有人可以逃脱！

　　 那时的他是那么自信，没有人可以逃脱他的软剑，是的，没有人能逃脱，那女子在他手下不过三十招便重伤在地，无力反抗，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看见那素脸上的倔强，心里竟有种莫名的痛，留了一瓶金疮药才安心的翻墙出去。

　　 第二次见面，时隔一个月，他因为放了百里无疆，被组织惩罚在抛香楼当男倌一个月，那天，正是一月之期满，他脱了花花绿绿的衣服，重新换上他的衣服，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哎，那个好人！”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他以为是错觉，并没有去理会，毕竟，就他这种人，怎么会被人叫作好人呢，理了理衣服，没有回头。

　　 “喂！”身后又响起来那清脆的声音。他转过头，身后站着一个人，个子不高，一张脸丢进人海就找不到了，她的手中牵着一个人，比她还要高一点，长得如水晶娃娃一般，却是他要刺杀的对象——百里无疆，一时间，他的脸烧的红彤彤的，低着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要杀我？”那孩子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吹了口气，低低的说，暧昧的语调让他的脸更加红了。

　　 那孩子虽是小孩，却自有一种风度，一身白衣，双袖揽月，仿佛全世界的黑暗在他面前都消失旦尽，只剩光明。

　　 “呵呵。”说完这句话，那孩子笑笑，眉眼弯弯间只留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大哥哥，你是好人，我要报答你！”他还没有从百里无疆带给他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便被人当街强吻，顿时，他脸红脖子粗的瞪着那看似无辜的少女。

　　 被人强吻啊，在一众人鄙夷的眼神中，杨岳尧哭了，开天辟地的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