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豪忙里偷闲再次出来的时候,却不见了知英的踪影,又在附近翻了个遍,有几分确定她已经离开了医院。但是,她的朋友在这儿,不可能走远。深邃的眸子荡漾着异样的光芒,她是在逃避吗?他更多是相信她累了,算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这个女人不会下这么狠的心吧?
“梁浩文。”陈豪手中拿着诊断书,小声地念出了声,这才是他的本名。
这个本不是他的工作范畴,但是能掌握第一手资料,可以应付一下叽叽喳喳的知英,并不想问到自己的时候,什么也不晓得,光是摇头,这是虚荣的优越感。不过。浓黑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这个吃力的活儿可不好接。
谁都喜欢头上徘徊着喜鹊,而厌恶招揽噩运的乌鸦,哪怕是一秒也不能容忍。不禁想像着待会会成为某暴女发泄的耙子,这时脑袋就发麻!
不远处,互相搀扶着的彼此,隔着玻璃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直地注视着,干涸的唇却唤不醒眼皮的颤抖,哪怕是一下也好,至少证明着他还是••••••有知觉的人。
陈豪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正想着转身离去。却望见了模糊着的熟悉身影,那影随着轻微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清新。陈豪突然舒心地笑了,他没看错知英,不是那种没心没肺之人。但是她却没有看见自己,径直地朝着那两个人走去。
但,下一刻,两人的脸色变得异常难堪。父亲夹在中间,更显尴尬。
“滚!我不想见到你!别在我面前装假慈悲的!”鄙视和愤怒更是胀肿了她的肥胖脸。
本是已经走近了的知英,此刻一个踉跄退了好几步,差一点儿跌倒。
手中的东西炸裂在了地上,面包浸泡在了一滩白色的液体中。
陈豪并未向前阻拦,因为他很清楚的看见发狂的女人被另一个人拉着。
一直沉默着的知英,却不怒反笑,里面当然有讽刺的味道,明明心里很疼。却要将自己的嘴变成利剑,刺伤了他人,也恶心到了自己。
“你几岁了?拜托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无畏的双眼与怒火激烈的碰撞。
说得不轻不痒,却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形成很清晰的字眼。
陈豪听了头疼,她还嫌此刻的火药味不浓吗?
很好,知英成功地激怒了对方。身子灵活地从地上捡起裂开了的残余牛奶纸包,狠狠地砸向了知英,霎时大半身染上了不均匀的乳白色。也没有忙着用手擦,任由它往下滴落,绽放成水花。
这是极大的侮辱,对于像知英这么要强的人来说,但是她没哭,砸的人却哭了。
是那种难听的嚎啕大哭,“怎么办?他再也醒不过来了••••••都是你这个混蛋女人!你赔我儿子!你赔我儿子!我的儿啊!”
上前拉住了知英的衣领,使劲地摇晃着。
而知英被那句“醒不过来”深深地震撼了,就这么一直失神地任由她摇晃着!
醒不过来,却没有死,是植物人。
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却突然想到了陈豪。
“陈豪。”喊着他的名字,一转头,就看见了他。不知觉的自己感叹着他的速度可以和曹操媲美。
陈豪知趣地向知英走去,聪明的她怎能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需要确认。
走近了以后,将手中的诊断递到了知英面前,自己还是做个默不作声的乌鸦,不会这么惹人厌。
一大片的密密麻麻却找到了证明自己猜想的重点,自己已经没再摇晃着,手却还牢牢地逮住不放。大概是她累了,需要休息。
但是此刻知英的注意力已经向玻璃窗内的人转移,那张卡白的脸虽然让人心悸,但是此时闭眼的他却无比安详,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还做着美梦。
“黑木头,没想到你也有白的那一天,但自己却看不见。”心里自嘲着。
大家都僵在这里也不好,陈豪开口说:“你们暂时还不能进去看他,再等等几天吧,也许······”没有说出口,因为这是很无聊的慰语。
但还是让人迫不得已想逮住这丝希望,“医生,你是说······”在信或不信的边缘徘徊,母亲也道出了在场人的心声。
陈豪扶正了眼框,一脸严肃而又认真的表情,“一切皆有可能。”
知英听后率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算什么话,他在为那个谁打广告吗?
无视自己的话,陈豪心里堵得慌,又继而补充了一句:“生命能够创造奇迹,只要他还活着,他不是还没死吗······”
没死?黑木头现在这个样,活和死就是一体了。但······知英看了看陈豪,他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毕竟他在医院里打滚摸爬了好些年。他这么说,也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轻易地放弃患者的生命,就是在亵渎他的老祖宗,人或是神,她就不清楚了。
这话说得得体有用,抚慰了躁动着的心灵,拳头也松动了。
但眼神还是异常的凶狠,知英假装不知情地避开这把利剑,她不想再和她磨嘴皮子了,因为她至今还没有沾上一滴水,一直就咽着自己的口水。
望着离去的背影,仍然臃肿,但是却不见挺拔,这是蹉跎岁月的无情,想起了自己的老爸和那个女人,是否也经不住时间的洗礼与退化。
“陈豪,怎么办?”知英担忧地问道。
“你朋友吗?”他心里也没底,要唤醒植物人,可是个耐力长跑。
“嗯,还有你想告诉我什么事?”知英方才不是想问这个,暗骂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陈豪会晤地眯着眼睛打量着知英,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先前自己曾答应她等她朋友醒来以后再告诉她的,可是他却没有醒来。很可能是永远。
可是······却犹豫着。